谢谢你,我的非霸道总裁/络华年(59)
梁卓余连连点头,初月方将他让了进来。
梁卓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真的看到言齐英的那一刻,还是吃了一惊。她大体的轮廓还是在的,身上残留了年轻时候的影子,可虚弱得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一时惊呆,全然忘了要说什么。
倒是言齐英,睁眼看到了梁卓余,那个带给她那样痛苦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忘记,力道一下大了几分,本已经抬不出的手蓦然伸出,拽住了梁卓余的手臂。
梁卓余一吓,刚要挣脱出,看见初月冷冷的眼神,不敢再动。
言齐英睁大双眸,泪珠滚落:“卓余,是你么?你来找我了?”
梁卓余硬着头皮,赶紧挨着病床坐下,抓住了言齐英的手:“齐英,是我,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在找你,只是一次一次,都找了个空。”
齐英笑了:“我就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初月终是不忍再看下去,让护工出去后,自己也转身出了病房。
梁卓余说的每一言每一语,全然是欺骗,可是自己的母亲呢?言齐英从没给她讲过梁卓余的任何事,只是在上回,在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用不轻不重的言语提过,她本以为她会不在乎的。所以,梁卓余这个人,她妈妈见得到自然是好,见不到,也无关紧要。可原来,她错了,自己的母亲爱他,已经镌刻到了骨髓之间。
“初月,你怎么在这,怎么哭了?”郑何年完成了工作,想着回家前先来医院一趟,没想,在病房外看到了初月在默默流泪。
“我,哭了?”初月回神,摸了摸自己的面庞,果然有些湿润,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觉间流泪了。她站直了身子,刚想问郑何年怎么来了,但又想到护工之前给自己说的话,临到口,只是说,“谢谢你。”
郑何年笑笑:“最近,你好像很喜欢跟我说谢谢。”
被他这么一提,初月一回想,好像果真就是那么回事。郑何年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而她好像除了说“谢谢”,还是说“谢谢”。不由低了头。
郑何年观察到了初月的神情,笑道:“不要光嘴巴上说,还是要行动表示的啊!”
“啊?”初月抬头看郑何年,带了些紧张,不知为什么,因那一句话,她突然想到那个晚上,她回应郑何年的那个吻,脸颊有些绯红。
郑何年仿佛知道他想岔了般,狡黠一笑:“比如说,像上回那样,给我烤个蛋糕,或者打包些我爱吃的菜回来之类。”
“哦,是这些事啊!”初月如释重负般说道。
郑何年却故意道:“若不是这些事,你还想做哪些事来报答我?莫不成,是以身相许?”
初月一听,立即眼神躲闪地说道:“你还以为是在古代,还……还以身相许,你,你古装电视看多了吧!”
初月局促的样子,在郑何年看来却是可爱,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但也不忍继续逗她,正了神色问道:“你怎么在门口?怎么不进去?”
刚问完,病房的门就被打开,梁卓余惊吓地跑出来:“她,她好像不行了,这……这不关我的事,我们本说得好好的……”
梁卓余还没说完,初月和郑何年齐齐往里冲。
郑何年抢先按了提示铃,而初月却是在离病榻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刹住了脚步。
病床上的言齐英,面容安详,带着微笑,和之前睡着了的时候一样,她不敢上前,怕上前吵醒了她。
倒是郑何年,去探了探鼻息,他感受不到齐英的呼吸了,但面对初月寻求的目光时,他选择视而不见。他终究是不忍,由自己将那样一个伤痛的消息告诉她。
这时,医生赶来了,快速检查了一番,对着初月摇了摇头,而后对郑何年说:“郑总,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几个医生,都是郑何年特意从别的城市调来的癌症权威,所以才会特意告知郑何年一声。郑何年点点头,表示明白。
有护士进来,帮忙将齐英推出病房。
郑何年有些紧张地看向初月,他本以为初月会哭喊难受不已。可是没有,初月依旧静静地站在那边,看着他们忙忙碌碌,最后将言齐英带走。
病榻上已然是空空荡荡,可初月依旧望着那边的方向,仿佛齐英依旧躺在上边一样。
“初月?”初月这个样子,比她拼命哭喊更叫郑何年担心。
“啊?”初月恍若梦醒一般,回应了一声。
“你没事吧?”郑何年问她。
初月想说“没事”,可哆嗦着嘴唇,竟什么也没说出口,便只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你难受,你就哭出来。”郑何年依旧在劝她。
其实,初月也很想哭。在得知齐英得了这个病的时候,在看到齐英虚弱不行的时候,在一次次从医生口中得知齐英的身体连手术都做不成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眼泪落了很多次。可反而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觉得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她哭不出来。
初月转身要走,可每一步,她都觉得轻飘飘的,仿佛走在云端之上。她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梦:分明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就那么一下子死了呢?
“初月!”见初月眼中没有焦点,就那样木讷地向前,郑何年赶紧去拉住她。
就那么一下,初月就感觉天旋地转,她努力想拽住什么,却依旧拽了个空。然后,终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初月发现自己在病床上,之前护理齐英的护工在照料自己,她一下急了,匆忙坐起,带了几分斥责道:“你怎么在这?你在这照顾我,那我妈那边谁照顾?”
护工看了初月一眼,小声说道:“初月姐,阿姨已经走了,先生在帮忙料理阿姨的后事。”
初月终是醒来,原来一切,统统都不是梦,她蜷缩在小小的病榻之上,嚎啕大哭。
护工看见,悄悄去给郑何年打了电话,但郑何年赶来的时候,初月已经止住了哭泣,什么都收拾好了,若不是护工拦着,早就已经走了。
“初月,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要不先留在这休息一晚,后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郑何年劝她。
初月已经哭过,此刻泪痕已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摇摇头,刚想开口,却觉得头又一阵眩晕,幸而郑何年就在身侧,她赶紧拽住了他,郑何年察觉出了,扶住了初月。还想再劝的时候,恰见初月抬头,触碰上他的目光。初月道:“郑何年,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我知道,后边的事情又杂又多,但我还有你,对不对?”
那最后的一句话,让郑何年终是没有拒绝。
只是之后,不是万不得已要亲自去处理的事,郑何年几乎都陪在了初月的身侧。
夜幕降临,日间的嘈杂褪去,初月依旧为齐英守灵,郑何年过去,让初月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初月没有拒绝,她累了,是想找个肩膀好好靠一靠了。
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郑何年说:“梁卓余白天来过。”
初月懒懒地笑:“他是怕他的公司破产吧!”
“我让他走了!你不会介意吧?”郑何年问。
初月的笑容依旧残存在嘴角,但眼泪又悄无声息落下,郑何年并不曾注意到。她闭上眼,说道:“他的任务完成了,自是不用来了。只是我从没想过,我妈会爱他爱得那样深。白天我就想过,要是我没让梁卓余来见我妈,或许我妈还能熬上几日。可就因为他来了,我妈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了,才会走得那样匆忙。终是我妈,那么多年,心里一直有着他。郑何年,你说,我会不会是做错了。”
郑何年摸摸初月的发丝:“可也因为你,妈才走得没有遗憾,不是么?”
“他到底有什么好,能让我妈记挂那么多年?”初月问。
郑何年看了眼怀间的初月:“他再不好,毕竟是你的父亲,给了你生命。”
初月突然想到,郑何年生日时,他父母的样子。或许,他也如自己般,并不喜欢他的父母,可他依旧忍受过去,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给了他生命。
初月离开了郑何年的肩膀,郑何年正诧异的时候,初月转身面对过他,他已经三十四了,可依旧俊朗,但她瞧着他这样的面庞,有的竟然是心疼。她伸手摸摸他的面庞,然后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但最后说出的,还是那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