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树与烂柯人(51)

作者:舍曼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边缘恋歌 关键字:主角:陈烟桥,倪芝 ┃ 配角:蓬莱 ┃ 其它:在地震中痛失所爱的火锅店老板 “时间分两类,你在的时候和你不在的时候。”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成了烂柯人。一个每年挂上几日凭吊牌匾的火锅店,一个在地震中痛失所爱的火锅店老板,一个孑然十年后忽而枯木逢春的男人。点击展开

陈烟桥看她夹着烟,顺着吸烟的姿势微仰脖颈,露出下颌尖翘的曲线,皱起眉头。

“我或许是高三戒的烟,能想象吗?高一时候,我闺蜜,说来也巧,她也是学美术的。她父母离婚,自己又野孩子性格,所以大家都排挤她。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她走过满是白眼的走廊,陪她在厕所抽烟,陪她学叛逆孩子说些现在看来很可笑的话,抽烟喝酒纹身,仍是好姑娘。”

倪芝说到这儿,忽然笑了,“她以前还叫我陪她纹身,我说抽烟我还能陪你,趁父母回家之前洗了衣服。纹身我可不敢,没想到现在可真是样样凑齐。”

和陈烟桥迥然不同的人生,他是不知什么是倔,高中成绩不好,周围都是混混,没有谁瞧不起谁。想做什么便恣意妄为,有的是女生喜欢他的不羁。

倪芝像根儿倔强的野草。

“后来,有个人跟我说,对抗世界和坚持内心,不是流于形式,也不在于和大家背道而驰。而是你在人群中,仍知道自己想的和他们不一样。”

“这句话,我记到现在。”

陈烟桥嗤笑,“流于形式,说的是我。”

“我不是说这个,”倪芝摇头,又吸了口烟,还给他,“你还要么?”

陈烟桥半天不抬手,倪芝索性又夹回指尖,“后来这个人,成了我前任。我们约好了考兰大,他想去《读者》杂志发源的地方做媒体,做自由撰稿人。而我去学社会学,正好我是面,他是点。”

他忽而开口,“给我。”

倪芝牢记着丝袜的教训,没敢火上添油问他给他什么,她干脆半跪起身,把烟往他唇边送,看他咬在嘴里。

“今天最后一支,行吗?”

下一秒,地上搁着的那包烟盒,被扔到她坐着盘起的膝盖上。

倪芝捏了下,空瘪得只剩一根。

她无奈继续说,“再后来,那个人,他就忘了开始想做的事情了,变成了人群中的一员,彻头彻尾地。”

“我想说,坚守必定离不了流于形式,变成芸芸众生也没什么错。那句话怎么说的,弱者都是群居着,所以有芸芸众生。都是个人选择,量力而行罢了。”

过了半晌,陈烟桥一动不动,他刘海愈发耷拉下来,遮得眼底一片阴影。

闷声道,“你不懂。”

倪芝站起来,眨眼,“我是不懂。我去睡觉了,我们5点多到站。”

不到六点钟的七台河,黎明有种旷野的平和。

出了站,尽是拉客载客和推销酒店钟点房的。

倪芝昨天出发前就已经订好了宾馆,直奔目的地去了。

七台河不是旅游城市,也不是繁华都市,还保留着些许东北边陲小镇的感觉。

因为游客不多,国庆期间也都是返乡回家的人,他们直接去了宾馆,就可以拿房间。

倪芝出示了身份证,“有预定,两间单人房。”

宾馆前台小妹看了眼他们俩,唠起嗑来,“你们哪儿来的?”

陈烟桥不说话,倪芝自己答她。

“哈尔滨。”

“来玩儿?”

“不是,有个项目,类似实习吧。”

“咦,昨天好像也来了好几个妹子,也说是实习的,你们是不是一起的啊?”

或许是因为这家宾馆就在挂职的地方旁边,大家都不约而同了。

倪芝没去确认,“可能是吧。”

宾馆小妹伸手,“这是你们老师吧,身份证出示一下。”

身份证被陈烟桥甩在桌上。

知道他不屑于解释,倪芝憋笑憋得辛苦,“你怎么看出来这是我们老师?”

“这气质,还用说嘛,”宾馆小妹递回身份证,“我读书时候有这么俊的老师就好了,我就不会当前台了,一天天累死累活就屁点儿钱。”

两人走上楼梯,陈烟桥走得慢些,倪芝走在前面,在拐角等他。

好在只是二楼,她推开门,“那我等会就去修订镇志了,你随便逛逛?”

陈烟桥嗯一声,“多少钱?”

倪芝歪着头,“我只收微信。”

他低下头掏口袋,她以为是惹恼了他,要强行给现金。

结果他在破手机上慢悠悠地戳了几下,佛珠还在屏幕上晃荡着嗒一声。

“扫吧。”

作者有话要说:弱者都是群居着,所以有芸芸众生。

——贾平凹

来晚了,明天争取早点。

我也不懂我为什么总要掰扯清楚,男女主的价值观,想起了写火车时候陆诨和霏霏争执的痛苦。你们会觉得这种恋爱或者说男女相处方式复杂吗?

另外,你们觉得我需要每个章节补一下时间线吗?

第36章 杀猪菜

七台河的纬度稍高于哈尔滨, 又没热岛效应,到国庆时候自然是日日夜夜北风吹。

倪芝行李箱里装的薄呢子大衣总算派上用场, 只不过到了晚上回来时候, 仍觉得风往脖子里头灌,向领子里无缝不入地钻。

她敲了敲陈烟桥的门, 无人应答。

半弯腰看了眼,门缝底无光亮。

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加微信的时候, 倪芝偷瞄了,他只有她一位好友。

所以她给他发微信说她晚上跟一同修订镇志的同学一道吃饭,不见他回复,她一点儿不奇怪,恐怕是这位与世俗脱节的人还没完全掌握。

洗完澡又躺床上看了会儿书, 倪芝想起来再去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 陈烟桥毛巾搭肩上, 刘海淌着水,顺着脖子把灰色汗衫都洇湿了。都十月的天儿了,他仍穿着短袖和短裤, 热气腾腾的模样。

倪芝不是第一次见他出浴,只不过他穿着短裤, 还真头一次。

脚上趿拉着宾馆提供的塑料人字拖, 腿毛和她想象中一样浓密茂盛。

给她开了门儿,陈烟桥转身进屋里。

洗手间的门上都是水珠,里面透着雾气蒙蒙。

他坐在室内唯一的椅子上, 拿毛巾擦头发。

“坐吧。”

只有被子蜷成一团的床上能坐。

陈烟桥坐下以后,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就是左腿有疤痕,膝盖上还有一圈手术过的痕迹。

因为他腿毛茂密,湿着水拧成一条一条的,光线又暗,她细细盯着瞅了好一会儿。

一抬手发现陈烟桥把毛巾挂脖子上,盯着她。

倪芝:“……”

她举单手,“我不问。”

陈烟桥没放过她,挑着眉俯身给她指,“这儿,脚踝关节上十公分腓深,胫神经全断了,接了神经。膝盖骨裂成两半儿,大学时候裂过一次,后来余震时候,裂得彻底,箍了个铁圈进去固定。这儿,又钉了三根钢钉进去,固定胫骨。”

他看她听得头皮发麻的劲儿,又觉得无趣,讲完这几句,就安安静静地继续擦头发。

倪芝晃了晃小腿,在床边儿磕出一声响,“你怎么不回微信?”

他皱眉,起身去柜子旁边半蹲着,手机躺在地板上充电。

“没看见。”

“你怎么不去那个上面充电?”

陈烟桥看了眼他发黄的充电插头,“那个插座松,充不进去。”

“今天实习,怎么样?”

“唔,就那样吧,其实也没干什么活儿,整理一下档案。我就是多个实习经历,我跟你说过,我们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了。你还想多待几天散散心吗?”

陈烟桥鼻腔里哼一声,“你觉得呢?”

这话说的,他像被她绑架来的似的。

倪芝下午到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填了一通资料。

另外几个挂职的昨天就报道了,原来是几个本专业和法学的师妹。还有两个研一的师弟已经来好些天了,来这边做田野。因为长期和滨大有合作,这边做田野会轻松些。

说是修订镇志,其实就是个挂职机会,他们做的活儿,是整理档案和卷宗。

泛黄的纸,驻了虫的边儿,烂了角的档案盒子,老旧的办公室里都是年月的气息。

只不过里面都是年轻人,边闲聊边整理,一下午也过得飞快,眼见天色暗下去。办公室里负责人拎着钥匙让他们明日再来。

几人就结伴去吃了晚饭,这边的杀猪菜正宗得很,传统习俗里本是过年才吃的菜,一口汤喝下去,酸菜味儿淋漓尽致,又酸又鲜,爽掉舌头。

倪芝讲完,陈烟桥头发也擦完了,毛巾随便往旁边床头柜上一扔。

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

倪芝又开口,“今天碰见一桩乐事,路过一堵墙根儿,有一位老太太在地上砌了个神龛,摆着香炉和牌位。然后我们路过时候,她刚好祭拜完,念了一通,把地上的贡品端起来。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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