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100)
“你就照着一般老爷子说就成,我自会替你遮掩。”月翎襄想了想,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拍着他肩膀不怀好意道,“或者不那么麻烦,你直接改投我们绝澜宫也行。”
阮翕斩钉截铁:“我是凌虚派弟子。”
“月大公子真是高看我凌虚派,亲自前来挖墙角。”
凉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阮翕一个激灵回头,梅潜双手抱臂,斜斜靠在树干上,歪着头瞧他们。
阮翕头一低,麻溜地跑到了他身后。
“哎,旁人家的师弟……又有钱又听话。”月翎襄不敢随意招惹梅潜,在他面无表情的注视之下,自言自语感慨着跑了。
阮翕松了口气,讷讷地对着师兄表忠心:“师兄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提买武功的事了。”
梅潜看着他惴惴不安的模样,突然道:“方才那一式,只是形似柳叶刀,实则用的,还是我们凌虚派自己的心法。”
阮翕迷惑不解地抬起头。
梅潜道:“风月织羽十三针,是封穴之法,亦是暗器,可救人,可制人,同样可杀人,区别不过是你如何用它。”
不知什么时候又扣了不少花苞在手,梅潜一面说一面弹出去,一个一个打在他周身穴位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叫他有所感觉又不会受伤:“神庭,人迎,关元,气海,章门,太渊……人身上有多少条经脉,多少个奇穴,你可知晓?”
“我……”他速度太快,阮翕只来得及感觉到自己穴道被一个个拍过去,根本记不住哪个是哪个。
“单穴五十二,双穴三百,经外奇穴五十。”附近树上的花苞被扫荡一空,梅潜一边拍一边道,“要害一百零八,其中三十六个死穴,不论什么时候都需牢牢护住。”
“师兄,太快了,我……我记不住!”阮翕被绕得晕头转向,本能地去接这些花苞,手忙脚乱之下脚步一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梅潜弹出最后一枚花苞,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风月织羽心法不似凌霜踏雪那般简单,依托经脉奇穴而成,需先背熟奇经八脉、七百二十个穴位,才能窥之一二。”
阮翕呆呆看着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师兄你……你要教我风月织羽针吗?”
梅潜道:“你若背不出来,就别想学了。”
阮翕一跃而起:“我背我背!师兄放心,我三日内一定背出来!”
梅潜弯了弯唇角,负着手悠悠然向马车走去:“既是代表凌虚派参加终场,自然要用凌虚派的功夫。”
上官允已引领着其余几派走到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他们,远远地也能瞧见他眉头微皱,似是有些担心。
短笛伸出窗外,鲜亮穗子跳脱地摇了摇。
上官允笑笑,转头安抚着脸色铁青的丁严:“阮兄弟初入江湖,许多规矩不懂,心急之下乱了章法,还请丁少帮主莫要与他计较。”
丁严已琢磨过来:“我高柳帮的功夫也没那么容易学,他那一招也不过是学个把式,内里精髓岂是如此简单的!”
“正是如此。”上官允顺着应了一声,对他挑衅谢朝寒的事避而不谈,眼下时机尴尬,他的身份又更多顾忌,不得不点到即止,唯恐多说一句反给谢朝寒招来更多麻烦。
有人随心所欲,也总要有人收拾残局。
庞大的武林队伍渐渐行进而去,末梢一辆马车,骄奢淫逸地落寞着。
谢朝寒仍像没事人似的,歪在软枕上拿他们取笑:“结盟大会上可得提醒提醒上官兄,重点防范你作弊。”
梅潜不接话。
他两人自上了车就没怎么说话,谢朝寒无聊得紧,抽着气忍痛换了个坐姿,没话找话:“铁公鸡不是说穷命不坐车么?怎么受不了宝马雕车的诱惑还是厚着脸皮上来了?”
梅潜懒得跟他计较。
谢朝寒更觉无趣,手指轻轻叩了叩矮几:“我说,你们凌虚派还修闭口禅?”
梅潜看一眼阮翕,道:“阮翕修了心事禅,你不如问问他。”
谢朝寒狐疑地望过来。
乍然被提及,阮翕一惊:“我……”
“往日脾气好得很,没见你几时这样生气过。”梅潜淡淡道,“方才与丁严动手,不讲套路不论章法,只是一味蛮斗,各派武学都被你使成了东施效颦,连凌霜踏雪也成了邯郸学步。”
阮翕恹恹地垂下头:“阮翕愚钝。”
“若是因为谢七,不妨有话直问。”
谢朝寒一想便猜出大半,正正神色道:“自绝经脉并非一时冲动,也并非自暴自弃,只是偿还而已,阮兄弟不必在意。”
阮翕满腹疑问,茫茫然问他们:“可是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江湖道义不都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么?谢门主有过错,那也是他一人的过错,国法来判也是罪不及妻儿,谢兄明明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