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70)
叶扶疏将两本册子并举到他面前,一一指点给他看:“我朝闻会虽说只是写些传奇逸闻,但也不是什么都往外刊印的。但凡以朝闻会名义向外刊发的东西,都会在这里……”叶扶疏指着角落一处印记道,“每个朝闻会众都有自己的铭章,虽说向外刊发的文章不署名,但都会在这里印上铭章,一看便知是谁的。”
“这是我的铭章。”掌心沁凉一片,阮翕低头,手中已多了一块小小的玉章,刻的纹样很是古怪,似叶非叶,似云非云,内里还嵌了书册样式。
“每个人的铭章纹样独一无二,铭章由昆山冻玉刻成,每人仅有两块,随身携带一块,会中保存一块。在外若有成稿,便印上铭章飞鸽传书回分部,会中朋友自然知道是谁的。”叶扶疏委屈地指着假的那册,“这册虽说用的纸墨与我会一般无二,但没有铭章,外表模样造得再像,只要是我们朝闻会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是假的。”
第36章 另有隐情
“既是假的,为何朝闻会未作任何声明,由着它在江湖上流传?”阮翕不明白,“即便不能遏制传播,也应当由朝闻会出面声明此报伪造,再述之事实才是,为何朝闻会无声无息,任由它哗众取宠?”
叶扶疏皱着眉道:“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
阮翕更奇怪了:“姑娘也不明白?”
叶扶疏喃喃自语:“师父为什么听之任之,不作澄清呢……”
“莫非……”阮翕灵光一闪,冒出个大胆设想,“都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会不会,是有人出重金买通了会众?”想到这里,阮翕一拍手掌:“一定是落日城的人!师兄说过他们曾多番干扰大会进程,买通朝闻会造势落英门落败,令落英门不得不分神处理这些琐事,不能全心全意筹办大会——一定是这样!”
“我朝闻会不是能轻易收买的……”叶扶疏不满,正要开口反驳,阮翕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按捺不住雀跃心情一转身便跑了,全然不曾听见她的争辩。
一路逐风踏浪,跟着谢朝寒上蹿下跳十来日,阮翕早已将落英门上下捷径摸得熟透,心急之下抄着小道赶到房门口,一推开门瞧见空空如也的房间,梅潜不知去了哪。略略回想了下上官允的房间,阮翕当机立断,调转了方向,携来的劲气横冲直撞,倒是将沿路遇见的落英弟子吓了一跳。
往来人群渐增,阮翕撤下轻功,在人群之中穿梭来去,没头没脑地抓住一个落英弟子就问:“可有见着我梅师兄?”
连日来又是送礼又是演武的,门中弟子早认得他,对他一日三次找师兄的行径也见怪不怪,手头的事一刻不停,只拿脑袋向后甩了甩:“喏,那儿呢。”
阮翕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却是冲出丈远都不见梅潜的影子,反倒撞见一个甚是耳熟的声音:
“大哥,我只要半株金盏莲就够了,你就给我半株嘛!”
声音娇俏可人,不似之前刁蛮,反添了许多绵软撒娇之意。
是花小姐?遇着熟人,阮翕很是高兴,方才只顾着询问叶姑娘,倒忘了与她打声招呼,虽说他们并无交情,好歹算是熟人,礼数自不可废。
正要上前,却听另一个声音很是无奈道:“金盏莲生于天山,一年就那么几株,除却上贡朝廷,剩下的有价无市,极其名贵,你要它作什么?”
阮翕停了步,人家兄妹在商量事情,他此刻上去打搅似乎不合时宜。
廊角那头,花酌月扁了扁嘴,拉着兄长的袍角软绵绵恳求:“我有用……再说药材不都是拿来用的么?不用的药材跟一株萝卜花有什么区别。”
花栾摇摇头:“这许多年,我也只得了一株……”
花酌月急急道:“你若舍不得,只给我一小半也成!”
花栾叹息,苦笑道:“你若早些时候说倒还成,只是如今……我想给你,也给不了了。”
“怎么?”花酌月一愣,目光一转迅速反应过来,失声道:“难道你方才送谢朝寒的那个锦盒……”
花栾点点头:“不错,正是金盏莲。”
“你……”花酌月怔了怔,沮丧地丢开他,忿忿道,“这么好的东西你给他做什么呀!白瞎了一株好药材!”
花栾好言好语地宽慰着她:“你倒是说说要它做什么?虽说金盏莲有奇效,但也不是没有替代的药材,何必非要找它?”
花酌月迟疑一瞬,抬头飞快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轻若蚊吟地哼哼一声。
花栾没听清:“什么?”
花酌月深吸了口气,道:“我找到个方子。”
花栾不明所以:“什么方子?”
花酌月背着手,偏开目光:“那个……那个少林寺的俗和尚穆九秋……他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