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40)
举在手中的酒杯里泛起波纹,梅潜盯了片刻,默默收回方才感慨。
隐隐约约地,已传来极不省心的声音。
“谢、朝、寒!”
梅潜叹气,广袖一拂,眨眼间便解了封穴。
谢朝寒也听见,喃喃道:“要不你还是封着吧。”
梅潜言简意赅:“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
上官允摇摇头:“还是我去向花小姐赔礼道……”
梅潜一脚把谢朝寒踹了出去。
“歉……”上官允默了一默,还是跟着走出房门,迎面遇上气势汹汹的花酌月。
“谢兄……上官庄主?”穆九秋匆匆跟来,忙不迭道歉,“抱歉,打扰几位,花小姐只是……只是……”
刚被梅潜编排过,再次见到穆九秋,谢朝寒心情甚是复杂:“花小姐的脾气在下也是见识过的,穆兄何必总替这位大小姐收拾烂摊子,你又不是她爹……”
“谢朝寒你给我闭嘴!”
一言不合,已然开打。
确切地说,是花小姐单方面的暴打。
谢朝寒的剑还留在房中,此刻双手负于身后,只以步法左闪右避,并无与她动手的意思。只是这花小姐不知怎么今日脾气特别大,刺削挑砍之间携着一丝怒气,开始还中规中矩,见他连手指都懒得动弹后,渐渐便没了章法,只凭着一股蛮力乱刺乱砍,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喂,花小姐。”谢朝寒头大,“你这是把吃饭睡觉杀谢七当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课不成?”
“都是你多管闲事!”花酌月当头一剑劈下来,怒气冲冲道。
谢朝寒叹气,寻隙回头向阮翕现身说法:“看见没有小肥羊,做人就不能太好说话,若换个脾气不好的,这位花小姐早香消玉殒了。”
“呸!”花酌月气喘吁吁,“只会逞口舌之快……”
谢朝寒接得顺口:“小姐还是有些眼光的,在下不仅口舌快,剑和身法更快,比如——”
花酌月只觉眼前忽然一花,谢朝寒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手中一朵半开的迎春,轻轻簪到她发上。
花酌月却不领情,反手就刺过去一剑。
“谢兄!”一节竹枝倏地打过来,铿然声响,将将挡下如风而来的剑势。
谢朝寒结指眉前,夹住倒刺过来的短剑。
而在他身前三寸之处,另一柄长剑泛着冷光,堪堪停住。
房檐挂的灯笼颤动几下,扑地掉落在地,灯光自下而上,映照出另一个身影。
那人黑衣黑靴,整个人都掩在夜色之中,一袭黑巾遮面,只露出双异常锐利明亮的眼睛。黑暗中,唯有剑远远映着灯光,雪白冷冽,照亮一双眼。
那人身形颀长,脊背笔直,整个人就如一支刚刚离弓的利箭,悄无声息间便射来,竟无人察觉到。
穆九秋持着一节竹枝挡在谢朝寒身前,指着那人皱眉道:“来者何人?”
那人打量他几眼,冷冷道:“我找谢朝寒,让开。”
声音笼在面纱中,略显低沉,听不真切。
莫非又是被“落英门”打伤的受害者?谢朝寒修指一弹,将花酌月小打小闹的剑刃弹到一边,一手拦下穆九秋,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兄台,可也是曾受落英剑法所伤,来寻在下讨要说法?”
那人嗤笑一声,已抢先攻上来。
房门处,上官允抄起他倚在桌边的宝剑,一抬手抛向谢朝寒:“来者不善,谢兄小心。”
落英剑出鞘,剑鞘划出冷冽弧线,铮然一声击中黑衣人剑锋。
与此同时,房内桌边,一杯酒重重叩上桌面,有阵风席卷而过,在杯中酒液洒出之前,梅潜已冲出屋外,三枚金针应手打出,直取那人右臂要穴。
那人不得不放弃谢朝寒,回手以剑挡针,三枚金针尽处打在剑上,所携力道将他生生打退几步。
谢朝寒剑锋挽起,追步而上:“铁公鸡,喝你的酒去,不用你帮忙!”
梅潜不理,抢在他之前,一甩手,又是数枚风月织羽针。
那人似是反应过来,步法疾动,竟然速度极快,瞬息之间便偏开几步,数枚金针擦着衣袂钉入地面,竟全数被他避过。
梅潜目光沉淀下来。
那人刚刚站定,又有节竹枝横插一杠,穆九秋以竹为棍,盯着他下盘一记横扫,虎虎生风。
三人齐攻,那人左躲右闪,招架不及。
“啧……”谢朝寒停了手,遗憾道,“人家是来找我的,你们也忒不给面子。”
那人见势不好,收了长剑凌空跃起,一个旋身借着躲避穆九秋的斜打之力,足尖踏上竹枝,继而脚下生风,提气飞身而去。
梅潜却不打算就此罢手,一句话没说便踏风追去。
阮翕急急追出来,见状也要提气去追,却被上官允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