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190)
梅潜抚着茶杯默了一默,转而道:“有些事,裴会长不告知姑娘必有他的道理,姑娘也不用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朝寒点着头,道:“虽说雅集书院就在洛阳城内,与百川山庄相距不过十几里,但姑娘切莫大意,还是小心为上。”
“我明白的,多谢挂心。”叶扶疏起身,向他们行了一礼,对上阮翕视线时似乎想说什么,又作罢,“我……我再去看看琴姐姐,扶疏告辞。”
阮翕笨口拙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吭哧吭哧跟着憋出几句姑娘走好一路顺风,眼看着她走出院门了还没憋出下文。
谢朝寒拧拧眉,一脸糟心,一伸手拖过他后领便丢了出去:“大丈夫畏畏缩缩,丢人。”
听到动静的叶扶疏果然顿了脚步。
阮翕红着脸走过去:“叶姑娘,你……你一路小心。”
谢朝寒一把捂住眼,嚷嚷着“眼不见为净,喝茶喝茶”拉过梅潜把房门一关安心喝茶去了。
叶扶疏垂着头,轻声道:“你要小心才是,明天与林晚枫道长一战,盟主决选不比先前几场,毕竟刀枪无眼。我……我还没看过你比武呢……”
心又狂跳起来,阮翕上前一步,抬着手在半空中犹犹豫豫,想去拉她又不敢:“我、我努力多坚持几场,等朝闻会那里弄清楚了,你还能回来看……”说到一半,又急急改口,“赶不及也没关系!错过也没关系的,我武艺不精,也没什么好看的。”
“噗……”叶扶疏忍不住笑出来,抬起脸眉眼弯弯,“阮公子真不会安慰人。我看过你出手,你虽然学得杂,但底子打得好,练的内功都是上乘,只是不会使用罢了。若得高手点拨,一通百通,进境一日千里也不在话下,何必妄自菲薄呢。”
得她夸奖,阮翕激动得不知所措:“真、真的吗?师兄和谢兄这两日都在点拨我,上官兄也是,我会好好练,努力一通百通,绝不会叫姑娘失望!”
叶扶疏脸又红了,抿着嘴偏开目光:“我、我先走了。”
“……”阮翕鼓起勇气,在她转身之前终于说出口,声音大得险些把自己吓了一跳,“扶、扶疏……姑娘,等武林大会结束,等你从朝闻会回来,不如、不如来我家做客吧!明州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你若看腻了山水,我找二哥借条大船,带你出海去。”
“嘿。”谢朝寒揉揉耳朵,笑着向梅潜扬扬下巴,“怎么没见他请我们去?看来你这师兄当得不怎么样。”
叶扶疏也轻轻笑起来:“我还没出过海呢,你可不能食言呀。”
阮翕重重点头,终于有勇气握住她的手:“大丈夫一言九鼎,就算阮翕死了,也决不食言!”
叶扶疏别过脸嘟哝:“傻子。”
阮翕终于明白谢朝寒说的,一吐心中所想后分外畅快,整个人都身轻如燕,即便是研习渐深晦涩的风月织羽也能练着练着就哼出调子来,手中牡丹花瓣一片一片地往外飞,夜幕之中灯笼之下飞了满头满脑,活像个簪花风流的纨绔子弟。
梅潜:“……”
傻小子乐呵了整整一夜,翌日一早坐到演武台下的时候还没收干尽脸上那一派的春风得意的神色,看得对面林晚枫握着拂尘如临大敌,就连赌庄赌局也在悄然间变了形势。
为显公平,今日比武次序都将由各派掌门当众抽出,这第一场抽到的,正是花栾与月翎襄。
阮翕悄悄吐了口气,又忍不住神游天外想着早知不是第一场比试,还赶得及去送送叶扶疏。
月翎襄长衣款款斯斯文文,却扛着一柄足有一掌来宽的阔刀,看上去是乌金玄铁制成,往地上一杵便是一震。
绝澜宫两样绝学名动天下,一则惊涛掌,势如江海;一则绝澜刀,据说一刀能将八月钱江大潮拍回去。别看少宫主月翎襄平日里油头滑脑,一扛上阔刀站上擂台,还当真是像模像样颇有威势,怪能唬人的。
而他对面,是称得上此次武林大会意外之喜的花栾。
花栾儒雅和气地施了个礼,亮出细长双剑,笑道:“月公子,请赐教。”
月翎襄拍拍刀背,继而起势如风,掀起一阵惊涛直直扑了过来!
“刀法与剑法截然不同,刀重刚猛,剑重灵巧,不可以用刀之法来用剑,那是南辕北辙。”
刀光如海,滔天而来,无意间映上双眼。而在那异常猛烈的刀势之下,两柄剑穿梭自如,迅疾如电,其路数亦是走的轻灵快速,以攻为守,以剑气挑动刀势。
那一招一式在眼前逐渐放缓,逐渐重复,又逐渐与记忆中的另一套刀法隐隐约约重合又分开。
梅潜定定望着擂台之上,双剑与阔刀相缠相斗,没来由地想起燕无涯的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