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情人(66)
她觉得樊自晨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肯定还是为旬言的选择而高兴的。她笑了笑,打趣道:“你们合伙的律师事务所开业那天,我送十个花篮。”
他哈哈一笑,说:“那他大概只会负责伸张正义,而我则必须负责赚钱养家了。”
她也笑了一笑,问道:“他的有机农场不赚钱吗?”
他猛点头:“赚啊。可赚的钱大部分捐给孤儿院了。”
她顿了一顿,心里有些触动,柔声说:“他是个真正的好人。”
他却表现出了万分的惋惜,叹道:“可他再好,也挽回不了你的心啊。”
她朝他淡淡笑了一笑,认真的说:“我很庆幸自己曾爱过这样一个好人。”
翌日是周末,喻旭良请喻宝昀一家到白云山喝早茶。
这是许久未曾有过、也从没有人会想到的事,大家都十分有默契的不提旧事并且全程保持了气氛的自然与融洽。喻宝昀想,其实外婆和杨娇枝不见得已经真正原谅了过往的恩怨,只不过时间久了,没必要再纠结,也是为了让她能放下包袱去接纳至亲,所以她们才算了、才不计较了。
早茶后,喻旭良送喻宝昀去公司加班。
路上提到旬言。
喻旭良为自己太晚发现这件事而感到抱歉,亦说:“如果一开始知道你和旬言在一起,你阿姨也会帮他的,这样就没有心洁插一脚的事了。”
她耸耸肩,说:“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呢。”
他看了她一眼,说:“我只怕你心里一直扎着这根刺。”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刺已经拔了,不疼了。”
他是打心眼里喜欢旬言,从前觉得王心洁眼光好,晓得实情后,就一直为喻宝昀和旬言惋惜。在纽约与旬言长谈过后,他其实是希望他们二人能重归于好的,但他摸不准自己的女儿的脾性,怕旬言讨不到一个想要的结果。果然,那晚旬言送她回家后的第二天,他就从旬言口中得知了她的决绝不回头。感情这事,当事人都说不清,外人就更插不上嘴,所以他不打算再劝什么,只是道了句:“可惜了。”
她已经完全释怀,表示:“我跟他没走到一起,就证明我们还是少点缘分。”旋即,她问起:“王心洁怎么样了?”
他说:“还被禁足在家。”
她直言:“这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他告诉她:“她昨晚和你阿姨吵了一架。闹着说要搬出去,你阿姨说她要是敢搬出去就永远不要回来,直接断绝母女关系。”
她不做多想,断定:“那她一定不敢走了。”
他叹道:“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明明不是个胆大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干出那么大胆的事。”
她更正他的想法,说:“爸爸,你看着她长大,并不等于陪着她长大。”
他愣了一愣,随后承认:“是我们疏忽了对她的教育和引导。你阿姨一直很忙,我毕竟是继父,很多事不方便关心。后来有了小超,我们的关注点比较多集中在了小超身上。”
她点出核心问题:“你们现在仍在疏忽她内心的真正需求。”
他亦承认这一点:“我会跟你阿姨好好谈谈。只不过她在忙公司的事,现在很难抽出空。”
她停顿了片刻,才说:“我觉得阿姨在过度消耗自己。”
他无奈可耐的说:“但凡还有别的选择。”他收住了后面的话,看了她一眼,自己酝酿了一阵,才问:“宝昀,你真的不愿意来粤诚吗?”
她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沉默起来。
他以为她想略过这个提问,但她又出声了,说:“我想我没有资格挑起这个重任。”
他立马表示:“你是我女儿,也是你阿姨的女儿。”
她突地笑了一笑,到不是嘲讽,而是因为心情复杂,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轻声反问:“她不担心旬言反骨,也不担心我反骨吗?”
他说:“她如果担心就不会向你发出邀请了。”
她不再说话,是真的沉默起来。
他也不打扰她的思绪。直到将她送到公司楼下,他才叮嘱:“你要注意休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她应声说:“知道了。”
周六的十点,公司里加班的人寥寥无几,但到一点时,人渐渐多起来。
廖廷辉是吃过午饭来的。他路过喻宝昀的办公室见她在里面忙碌,敲了敲她尚未关严实的门,得她同意,然后推开门,问:“吃午饭没?”
她抬头看他,说没有。
他说:“早知道叫你一起吃了。K11有家素菜馆味道还不错。”
她眯了眯眼,看向窗外。
冬日的暖阳格外讨人喜欢,她不由得说:“今天天气这么好,很适合约会。”
他告诉她:“莎莎也回来了。”
她莞尔一笑,问:“所以你们约会的内容是她陪你加班吗?”
他有些惊讶,疑问:“你不知道吗?”
她蹙眉反问:“知道什么?”
他说:“老板昨晚从纽约回来。航班不延误的话,应该快要落地了。”
她猜想阮绍祁大概就是这几日会回来收拾东西顺便同大家告个别,但并不知道确切的日子。自跨年夜后,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她想他一定是在忙着结婚的事。此时听闻他即将抵达这座城市,她有点出神发愣。过了一刻,她低声表示:“他没跟我说。”
他说:“莎莎觉得他今天也许会到公司转转,所以很积极的拉我来加班。她说要珍惜和老板相处的最后时光。”
她轻轻笑了一笑,调侃的问:“你不吃醋?”
他也笑了一笑,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我也想珍惜和老板相处的最后时光。”
因为心里惦记着阮绍祁随时可能出现在公司,喻宝昀变得很难集中精神干工作。纵使强迫自己投入到数据的海洋中,也会很快冒出头来想呼吸口新鲜空气。与自己漂浮的思想斗争到四点,喻宝昀终于扛不住,决定下楼去喝杯咖啡。
她在咖啡馆遇到大厦别家公司的几个熟人,被拉着坐一起聊了会儿天,再返回办公室时,已经五点多。加班的人走了七八成,她估计阮绍祁不会来了,于是安抚好自己那颗不安份的心,重新埋头到工作里。
天色很快暗淡下去,七彩霓虹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冉冉升起。
喻宝昀完成手上的工作后,端起桌边的水杯。她刚仰头往喉咙眼里灌了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看到阮绍祁边敲开半掩着的门边问:“还不去吃饭?”
她一下子被这口茶水给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期间止不住的喷出茶水,茶水洒落得到处都是。她连忙伸手挡住口鼻处,努力让自己不再咳嗽,模样十分狼狈。
他连忙把桌边的抽纸盒递给她,笑着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现在看来,惊吓的成分好像多一点。”
她已止住咳嗽,连续抽了几张纸,把自己脸上、胳膊上和喷的到处都是的水迹擦干净。
他拉开她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椅,懒懒坐下,笑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回来了?”
她听到他的笑声在头顶上方萦绕,心里有些发痒。她不敢直视他,而是继续擦拭已经浸透到衣服上的水印,并故作轻松的说:“我觉得应该会个盛大的告别仪式。”
他呵呵笑起来,很快又说:“吃饭去。”
她表示:“我还没忙完。”
他扫了一眼她铺得满桌都是的资料,故意叹道:“你这么勤恳,我是不是应该升你坐第一把交椅。”
她抬头,匆匆对他笑了一笑,又低头说:“你如果敢升我,我也是敢坐的。”
他却避开了这个话题,换了一副贪吃的口吻:“我真的十分想念‘猪肉婆’的可口佳肴。”
她看了看手表,提醒他:“现在已经七点,过去要八点多了。”
他对她的话好似置若罔闻,自顾自的问:“不晓得这个时候过去还有没有烧鹅。”
她想起隔壁的廖廷辉,于是说:“廖廷辉和莎莎在等你。”
他微微蹙眉:“是吗?我没看到他们。可能已经走了吧。”
她半笑着告诉他:“他们想抓紧和你相处的最后机会。”
他摇摇头,笑叹道:“你也学会散播小道消息了。”
她大方的承认,并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边的人总是很难收到总部传来的风声,一直后知后觉。我散播这个消息是为了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