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情人(23)
她语气生冷,令他心里难受。他说:“你变了。”
她对他笑了一笑,像是已经将他当成了粤诚的旬副总,她说:“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变,我如果不变,要怎么适应发展?”
(7)
(7)
喻宝昀以为阮绍祁会带司机出行,毕竟去肇庆要两个小时的路程,没想到他亲自开车,九点半到了喻宝昀家楼下。
喻宝昀既怕他不熟路,也觉得让老板开车不妥当,自告奋勇要握方向盘。
阮绍祁没同意,他笑着说:“有导航在,上天入地都有路。”看了她两眼,又道,“看你精神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
她抬手用几根指尖弹了弹自己的眼袋,直言:“与几只蚊子搏斗了一夜。”
他笑说:“你安安静静躺着让它们吸完血,它们就不吵了。”
她可不愿意,表示:“我失点血不要紧,如果让它们吸了我的血然后繁殖出千百只蚊孙,罪过就大了。”
他疑问:“蚊子吸血是为了繁殖后代?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么?”
她解释:“会吸血的都是雌性蚊子,雄性蚊子是不会吸血的。”
他第一次听闻,问她:“这种生僻的知识你是从《十万个为什么》里面看到的吗?”
她说:“是我外公告诉我的。”
他点点头:“以前的知识大多是口口相传。”顿了顿,起了兴趣,问她,“你家为什么会开甜品店?是祖传吗?”
她否认,答道:“是因为我外婆很喜欢吃甜食。她和我外公结婚后,外公经常做各种各样的甜品给她吃,后来手艺越练越好,干脆就开店了。其实我外公本来是个裁缝。”
他恍然大悟:“原来荔枝甜品起源于爱情啊。那你外婆也一定很喜欢吃荔枝吧?”
“是我妈妈自己喜欢吃荔枝。”
“自己还能给自己取名字?”
她笑了笑,说:“以前计生管理很混乱的,我妈一岁多了我外公才带她去上户口。上户口的前一晚外公还在犹豫到底叫杨明慧还是杨芝慧,外婆见她手里抓着一把荔枝吃的满嘴都是,说她这么喜欢吃荔枝,不如就叫荔枝。”
他认为:“你外婆还挺随性的。”
她点点头,说:“她心态很好,什么事都看得开。之前还参加社区组织的老年人合唱团,但患了失忆症之后不能唱了,她记不住词。”
他问:“她一直把你认成你妈妈?”
她说:“也有清醒的时候,不过很少。”她不想话题围着自己的家事打转,于是问起他,“买端砚是自用吗?”
他反问“你什么时候见我拿过毛笔?”
她认为:“如果你在家里写,我也没机会看到啊。”
她这样想,亦没有不对的地方,但他说:“打算买来送给咏儿的公公。”
她没见过容淮德,容家的大小事、正野史到是听说过不少。
周末城内车流不大,他们很快出城。
喻宝昀觉得气氛不错,便抓住时机说正事。
“阮先生,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我的思想。”
阮绍祁乍一听到‘汇报思想’四个字,愣了一愣,随后哈哈笑起来,问她:“这算是适应国情吗?”
她颇为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说:“和粤诚合作的项目能不能交给我负责?”
他立马蹙眉看她:“为什么突然对这个事感兴趣?”
她飞快的回答:“因为我想多干点活,然后才能多赚点钱啊。”
他可不信她的话,十分玩味的反问:“缺钱?”
她故作严肃的说:“想买房子。”
他笑起来提醒她:“你家可是城市中心的别墅。”
她解释:“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房子,特别的老旧,不好住了,而且迟早会被政府列为拆迁对象的。”
他认为她的解释可行,但重点是:“我听说你们这里被列为拆迁对象的通常能分到一大笔钱,转手去买几层商品房不是问题啊。”
他堵住这条路不让她走,她只得另辟蹊径:“那我就是想独挑一次大梁,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笑得更欢快了,扭头看了看她,干脆就说:“可是粤诚还没和我们签约。”
她于是亮出底牌:“我和樊自晨是老相识,我可以找他探探情况。”
闻此言,他终于敛住了笑意:“你和樊自晨是老相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不慌不忙的解释:“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出国这几年没联系,前两天遇到了,聊起来才知道他在帮旬言做事。”
他沉默起来。
她不着急打断他的思考。
过了两分钟,他说:“旬言很信任樊自晨。”
她接上话,提议:“所以我在想,也许可以从樊自晨这边入手,先说动他,再由他去说动旬言。”
他又顿了片刻,才松口:“你可以试试。”
她心里舒了口气,嘴上不忘向他讨要好处:“如果成功了,我这个月底的奖金是不是可以翻三倍?”
他含笑睨了她一眼,大方许诺:“翻三十倍都没问题。”
阮绍祁计划买下砚石然后再找当地的匠人按照他给出图案花字进行雕刻。在来之前,蒋官帮他联系了当地朋友,他们在高速路口候着,接上阮绍祁和喻宝昀后直达白石村。
喻宝昀猜想阮绍祁大概从来没见过国内农村的全貌,以他的‘娇惯’生活,哪怕只逗留两三个小时,必定也会各种不适应,所以她建议:“你确定要到村子里看?要不就到端砚展览馆转转行了吧?其实蒋总那些朋友肯定已经帮你找好了一堆端石,你挑个最如意的,直接找师傅刻更好。”
他有点好奇:“你不想我去?难道村子里有妖魔鬼怪?”
她摇摇头:“妖魔鬼怪到没有,但蛇虫鼠蚁说不定遍地都是。”
他说起:“我们家在甘肃帮扶几个村发展经济,我去过一次,白石村的条件总不会差过那边吧?”
她感到意外:“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他直言:“既能帮助普通农民,又能跟政府搞好关系,一举两得。我家老爷子虽然常年在美国,却深谙国情,做这些事从不甘于人后。”
她觉得他回国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迅速建立起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从各种渠道反馈回来的消息看,亦显示他与各方关系处理的很不错。她真心夸奖他:“你也一样。”
他看了看她,又笑了一笑,猜测:“你是指资助政府建桥的计划?”不等她再开口,他与她说起了实话:“没有老爷子的允许,我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大一笔钱。”
她相信他所说的,但道理是:“谁会在乎到底是谁允许的,反正这个好名声现在是落在你头上。”
他同意她的看法,并表示:“等大桥建成的那一日,我会从美国回来剪彩的。”
她眯眼算了算,大桥建成至少是五年后的事。她便说:“到那时,我可能不在集团工作了。”
他笑问:“你是在当着老板的面计划跳槽吗?”
她否认:“当然不是跳槽啊。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你这么大方的老板就更难找了。我是觉得,如果攒够了钱,干吗还要辛辛苦苦工作呢?前半生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后半生享受生活呀。等我不工作了,我就先去周游世界,然后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混吃等死。”
他觉得她说的很有趣,但他不信:“混吃等死?你才不是这样的人。”
她坦诚的说:“正因为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想尝试过下那样的生活啊。简简单单的,一天到晚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这三个问题。”
他笑了笑,顿了片刻,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住了,他问:“你不打算回美国了?”
她想当然的点头:“我的家和我的亲人都在这里。”
他认为:“看来纽约没有给过你温暖的感觉。”
她反问:“那纽约给过你温暖的感觉吗?”
他沉吟了一阵,才低声说:“如果我冷,我会自己想办法找温暖。”
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有点接不上。她觉得虽然他家庭健全、生活无忧,可他的童年不一定就比她幸福很多。而他显现出来供公人观赏的外表下,也许藏着的是另一个阮绍祁。作为他的下属,她不应该去探究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她只能说:“你的家,你的亲人朋友,还有你的爱人都在纽约。你渴望早日回去,就像我当初希望快些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