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移情+番外(65)
闻言,程侍禾看向了岑许潇,对座的男人只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放下酒杯,没给程侍禾互敬的条件,就率先开了口:“不过小小联系,主题还是围绕成总更好。”
在座的多少听出了点岑许潇的不虞态度,识相地没再多话。视线流转两方后,噤声悉听旁言。
及至最后结束,大家散场到地下停车场。代驾到场,车子一辆辆接续开走。
冷白光线下,汽车底胎摩擦过绿色坪地响出的杂声,在空旷的地下环境,回音流连得格外刺耳。
无形地,给以压迫的前调。
岑许潇没急着走,单是倚在车边回复聂楹发来的消息。
许是网线另一端的存在太过诱惑,他没太注意逐渐走近的身影。
一直到程侍禾走到车边,站定,岑许潇的余光才扫到他,继而熄灭手机屏,抬头看向他。
相对神情只剩淡漠,程侍禾愣了下,莫名有种局上后期的温和交流,都是假象的错觉。
程侍禾从烟盒中抽出支烟,惯常的交往手段递去,岑许潇没接,反倒双手反着交叉在胸前,定定地盯着他,难察情绪的波动。
程侍禾并不介意,笑着自嘲:“也是,聂楹不喜欢抽烟的。”
岑许潇不想浪费时间,索性直截了当出言:“想说什么?”
“没什么,”程侍禾卸下包袱,一身轻松,“就是来给岑总报个信。”
见岑许潇不接话,程侍禾先是自报家门:“我和聂楹关系说不上好,只是因为家里的缘故,早就认识。”
“听说聂楹回圳宁了。”程侍禾呼出口眼,视线拨过袅袅白烟,落定在岑许潇身上。
“但据我听说,她姐姐受伤只是个幌子,她爸妈不过是想把公司的发展赌在她身上。”
岑许潇冷笑,没给好脸色。他显然听得没什么耐心,“什么意思?”
“岑总今天给面出席,我自然念及礼尚往来。”程侍禾耸耸肩,笑得坦然。
“不过岑总无需挂心,聂楹的脾气,应该也不会随便就去和纨绔公子哥吃饭。”
......
......
一通聊天结束。
岑许潇皱着眉靠在车旁,脸色微愠。从头至尾,他别的都没上心,却唯独记住了程侍禾的那句——
“她从不遮掩真正的喜欢。”
☆、四十二轮明月
这会,聂家的家宴还没结束。
一桌色泽颇为丰润的佳肴,异于津海的重辣,都是聂楹喜欢的清淡汤水系的菜。
除了长辈术语式的交流,小辈坐在一旁,基本很少插话,都默默吃菜。
而全场,正对着聂楹坐的,是聂母苏涵朋友的儿子,前些日子刚归国的高材生,国外商界杀得很火的乔二公子,乔寂。
聂楹小时候和乔寂玩得不错,不过后来乔家移民出国,两个人基本就断了联系。
聂楹清楚这场家宴的深层意味,全场看乔寂的模样也完全不像是不知情的。
但他从始至终摩挲着打火机的银边,看似内敛的外表,配上脸上的那点似笑非笑,总让聂楹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饭后,四檐偏翘的凉亭花园间。
初秋的夜风裹着浅淡的桂花香,细碎的花瓣柔和徜徉半空,飘及聂楹平弱的肩头。
周姨将暖茶端到桌上后,没多停留,就抱着托盘反向往别墅里走,徒留两人的环境,像是刻意要营造什么氛围。
聂楹看了眼手机,距离和岑许潇视频电话还有些时间,不急不恼地打算耗光时间。
却没想和乔寂的几句闲聊后,两人跨越二十年,再次达成了意见的统一。
聂楹没拐弯抹角,总结问:“所以你在国外养了个带不回家的女朋友?”
“没错。”乔寂从容地拨动过打火机的边口,待到扣上后才抬头,气定神闲地扯了抹笑。
“碰上我这次回国匆忙,也来不及和家里解释,闹得她有些误会。”
知道乔、聂两家此番联系的目的,乔寂扯住那根聂家视为珍宝的命脉,直截了当起言。
“聂家什么时候需要资金,乔氏可以随时提供,这不过举手之劳,但前提是,你得配合我演一出戏。”
“演什么?”聂楹听着只觉有意思,叠合陶瓷的杯底上托面,漫不经心道,“我的前提是,我不希望我男朋友误会。”
乔寂垂眸,见落叶飘至膝间,眼也不眨地拍开,裤腿再回深沉的颜色。他笑意寡淡,像是努力表露。
“不会。”他说,“不过吃一顿饭的工夫,拍两张照片给她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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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交流得顺利,两人一前一后再进别墅时,长辈都视以期待的神情。
不过乔寂刚才答应过聂楹,要打消双方父母撮合的念头,自然毫不迟疑地当堂给出了“不合适谈不拢”的答案。
一旁拿着手机的聂楹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没忍得住,手筋颤抖了下,扪心自问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一鼓作劲的男人。
和聂汐对视的那几秒,两人蕴光的眼神里都划过一丝赞叹。
聂家长辈听完乔寂列举的理由后,皮笑肉不笑地又收纳着他给以聂氏的投资条件,还有定期新增的评估交流。
完全到了够聂氏忙活好久的程度。
聂楹本以为乔寂刚才随口答应的投资是随风作罢的附应,毕竟在商言商,她身上真没什么值得他图。
没想他真连思虑都吝啬,可见国外那个女朋友是妥妥的真爱无疑。
后来上楼,聂楹帮聂汐用热毛巾敷腿时,聂汐自知最近状态偏好,无需用药,只轻轻叹了声气。
“聂氏现在就一个空壳子,要是有乔氏的海外注资,起码还能撑一段时间。”
聂汐放低声音:“我上次经过书房,听到爸妈在谈论和朋友出国经商的事,还有最后一次要你见相亲对象的事。”
话落,聂楹惊讶抬头,手上挤毛巾的动作没停,混了中药的昏黄色药液滴滴答答地从她白皙的手腕淌下,流落到折光的瓷砖上,染得起晕。
“最后一次?”
聂汐嗯了声,揉了揉聂楹偏软的发质,温柔道:“这不是好事吗?你男朋友该放心了。不用再担心哪天会横空冒出来一个竞争对手。”
聂楹抽纸擦干地上的水渍,就想到岑许潇这人在外面的风评,忍俊不禁,眨眨眼说:“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可说不一定。”聂汐拽着裙摆,以便聂楹帮她把药液清过膝窝。
“异性要是热情些,你男朋友见了,哪会不吃醋。你啊心别太大,现在可别像以前那样瞎玩了。”
聂楹闷声点头,脑海划过的是上次的那回吵架,岑许潇冷着脸等人哄的模样,只笑言:“我现在除了上班就是学习,哪还有时间瞎玩。”
“那就好。”聂汐被她的正经样逗笑,眉目温婉秀气,多年的休养治疗已经磨平初期的锋芒和棱角。
“等到十月,你陪我去山上走走吧,园林里的花该开了。”
聂汐盯着窗外那棵植根已久的常青树,出神慢道:“好久没去了,估摸着,他也该想我了。”
关于他的话题,像是说不完,也像是说不厌。
“他这人特别小气,以前没发现,老喜欢和我闹脾气。“
“现在就老觉得以前特别幼稚,别扭久了,总以为自己就赢了。反倒人冷不丁跑到好世界去了,我才开始后悔。”
“所以说啊,人得在的时候珍惜。”这句话,聂汐是和聂楹说的。
聂楹紧抿着唇,默认回答,帧帧流转的画面,勾得浅瞳中的流光在悄然收敛,以至不过几秒就稍显黯淡。
房间静谧片刻,一室溢满的光线难融方才的暖意,流理雕刻的水晶灯将清润光泽拂扫到素淡的墙纸上,映衬出聂汐单薄清瘦的身型。
还有,多年时光沉淀的,难以言说的落寞背影。
待到药汤的水温转凉,聂汐才从同楼高的葱郁绿树上收回视线,含笑的眸中复缀上细碎的光色。
短暂的迟疑后,她淡淡笑说:“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觉得他当年执着要拍电影时,说的一句话没错。”
聂楹动作怔住,抬头看她,那句再熟悉不过的话浮上心头。
聂汐轻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重复:“黎明戏幕,无惧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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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汐其实伤得并不算重,这回会磕到,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出在轮椅上,从医院拆线回来不出多久,就能恢复平常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