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南风起+番外(45)
温蕴坐在沙发上,膝上抱着那只猫,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它的毛,那只猫惬意地眯着眼睛假寐。
“来了啊~”她依然冷冷淡淡。
宋南舒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以为你昨晚就忍耐不住了。”
“没办法,昨晚舍不得和男朋友分开。”宋南舒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
温蕴讶异中带了点恼怒,讶异傅时卿的接受能力,恼怒宋南舒的幸福笑容。她这荒唐寂寞的一生,折磨宋南舒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很是病态。这个取代了她的南音的女孩,这个窃取了南音人生的女孩,这个见证了她失败婚姻的女孩,成了她最容不下的存在。尤其是当宋南舒愈挫愈勇,活得亮丽又光鲜时,她更是忍不住想毁掉,这样子,两个人都在地狱待着,多好。宋南舒越是好,就越是突显她的懦弱与无能,也许,她就是妒忌这个女孩的幸福与孤勇吧,好似什么也打不倒……
温蕴膝上的猫忽然尖叫一声,“喵呜!”,龇牙咧嘴地跳下去。
宋南舒瞥了一眼温蕴。
温蕴若无其事地端起李妈送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宋南舒拿过茶几上水果篮里的水里刀,划开快递,很顺利就划开,快递箱上有两重胶纸,纸箱缠胶纸处有碰损的痕迹,不细看,怕是发现不了,她动作一顿,继续拆快递,心里却有隐隐猜测,不安。
粉嫩的颜色,恶毒的诅咒,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面无表情地翻开,一页一页,抽出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码在桌子,整整齐齐,这些见证她腐朽生命的记忆,这些一次次推她入深渊的照片,这些在午夜梦回撕扯啃食灵魂的困兽,都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消失殆尽。
她掏出在傅时卿房间里顺走的打火机,在不停地玩弄打火机,忽然“咔嚓”一声,火亮了。她拿起一张照片,在边角处点燃,火攀爬着照片,燃烧着,吞噬这零星记忆。
“你在干什么!”温蕴一惊,拔高音量问道!
她不语,继续燃烧照片……火光氤氲中,她唇角勾起一抹笑,眉眼间尽显妖治,又冷又艳,像极了盛放的罂粟,又像黄泉路上的曼殊沙华,带着诱惑,送来死亡的凝视。一瞬间,温蕴被她这副模样震住了,竟忘了阻止,似乎也阻止不了。
等到所有照片都燃成灰烬后,她抬眸,冷冷地看着温蕴,掩唇一笑,如樱唇一样红艳润泽的唇张张合合,笑容甚至柔和而怜悯,轻缓说道:“你倾尽所有去爱的宋南音此时此刻瞒着你陪在林知夏身边,你知道吗?你如今与温家关系冷到极点,每一步都是宋南音设计的,你也知道吗?”她顿了两秒,不屑地笑,眉间冰雪凝了几分复又笑得妖娆,字字打击她:“哦,也许你知道,但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她带着伤害你的目的回来,你只乎她回到你身边。可惜啊,她最爱的可不是你这位生身母亲。”
温蕴的脸色白了几分,端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指节分明,泛白。
宋南舒继续说下去,“你认识林知秋吗?”
温蕴脸色煞白,猛地抬头,直视宋南舒,眼睛瞪大,这些反应一一告诉了她答案,她勾唇一笑,邪气横气,一字一顿地说:“林知秋,林知夏,多么相似的名字!林知夏就是林知秋的妹妹啊!”
温蕴手一抖,茶杯滚落在地上,“啪”地一声,清清脆脆,碎了!她唇瓣蠕动,张张合合,颤声,“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猜,林知秋的死和你有关吧。”宋南舒皱眉。
“不是!”温蕴颤抖着,摇了摇头,“你别胡说!”林知秋,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令人如沐春风的清俊少年了,年少初相恋,刻骨又铭心,最后……后来,她不敢再想起那段过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宋南舒并不在乎温蕴的反应,慢悠悠地说:“你说,宋南音要是知道了,还认你这个母亲吗?”
温蕴眼里淬了冰,冷冷地看过去,倘若眼神能杀死人,宋南舒怕是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你敢?!”
宋南舒似笑非笑,凉凉道:“你可以赌。”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从此相安无事,你别动傅时卿,我也不动宋南音。”宋南舒眼神复杂地看了温蕴一眼,低低地补了一句,“幸好你不是我的生母,否则,那将是最大的一场笑话。”
温蕴眉心一跳,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她想抓住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第一次看着宋南舒从大门走出去,瘦削单薄,竟隐隐有了些不舒服,像是在心疼,很可笑!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这个女孩已然长成能够与她抗争的人了,再也不是任她欺负伤害肆虐的小丫头了。
想到林知秋,想到她最初爱上的人,想到他英年早逝,她揪心一般疼痛,某一瞬间,她扫到宋南舒刚刚掉落地板上的头发丝,鬼使神差般,她走过去捡了起来,放在她个透明袋里面。
林知夏,温家,繁星,林知秋……过往片段串联起来,那些隐于迷雾的事情,那些找不到头绪的危险感……竟有些许清晰。电光火闪间,她有一个荒唐又大胆的猜测……
走出碧落天阑的宋南舒,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劫后新生。那些困扰她的愧疚之情,那些悲伤又不安的曾经,那个在地狱里挣扎的自己,都见鬼去吧!她再也不要被困兽束缚!
过去,再见!新生,你好!
何以致区区
宋南舒离开碧落天阑后,就直接回了御景湾。
御景湾里,宋锡臣正在客厅看报,宋南舒走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宋锡臣被她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爸爸,对不起,我想了一夜,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宋南舒低着头,眼圈泛红,如鲠在喉,“我想和他在一起,只想和他在一起。”其他任何事我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一件,不能。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要抓住幸福,我想要岁月静好。
宋锡臣沉默了好一会儿,措辞,“真就认定他了?”
“一眼万年。”
“你才多大,又见过多少人。”宋锡臣淡淡道。
“爸爸,遇见他之前,我没想过去爱一个人;遇见他之后,我没想过去爱另一人。”宋南舒低眉,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
“他是一个即便知道我任何秘密都会好好守护的人。”她猜,他大概已经看到了那本相册的内容,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只字未提。
“起来吧。”宋锡臣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绿茶。
这算是变相的妥协了。其实,他也没明确说要反对,只是失踪了一晚上的闺女,一大早一回来就跪下求他,他难免有些意不平。
宋南舒站起来,揉了揉有一点点疼的膝盖,坐到沙发上,挽住宋锡臣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宋锡臣摸了摸她的头,笑话她,“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呢。”
宋南舒不语,就那样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爸爸,你和温女士的离婚准备什么时候提上日程?”
宋锡臣诧异,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微笑,“怎么知道的?”
“猜的。”生不同寝,死同穴,故而,父亲与温女士迟早要离婚,不过是时间早晚与温家的问题。
“很聪明。”他微笑着。
宋南舒坐直,看着宋锡臣,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你不是从不插手这些事吗?”宋锡臣更加讶异了。
“突然想了。”她不甚在意,也许,她也该反击了,她能容忍温女士动她,却不能容忍温女士将带给傅时卿的威胁。原本,这便不是他该承受的,这些威胁也是她带给他的。“要是,我破坏了您的计划,您可不许怪我。”有点无赖的语气了。
“好。”他笑了,眼尾的褶皱渐深,尽是岁月不饶人的痕迹。
……
“喂,阿狸。”傅时卿压抑着笑声,温声唤她,声声入耳。
她弯起眼眉,笑意满满,抿唇轻笑,脸上一抹红晕划过,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想你了。”他含笑,尾音滑过她的心尖,一颤,她压抑着怦然心动的感觉,忍耐着脸颊渐烫的眩晕,羞郝道:“我也想你了。”
“今晚有空吗?带你去吃饭。”他不紧不慢,压低声音,以声音诱她,“顺便带上新年时送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