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气泡泡+番外(52)
“要是有炉子就好了,可以围炉夜话。”陈西桃说。
只是现在农村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好,已经有很多人家不再烧炉子取暖,而是用暖气或空调。
孟亓说:“都好。”
陈西桃知道孟亓想等她打开心扉,她啃着苹果,很专心的样子,实则不知如何开口,试图拖延时间。
孟亓先引导她:“我猜想,你的这两位姥姥,一定是很不同的两个人。”
陈西桃说:“是。”
话茬有了,故事就好说多了。
陈西桃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讲出来,孟亓在一旁静静地听。
孟亓听完后,沉声说:“看不出你是离异重组家庭的孩子。”
他有点自责,因为在今天之前,他从不知道这些事,而他原本以为他很了解她。
陈西桃坦诚说:“我性格里很多尖锐的点都来自于家庭。”
“小时候我爸妈说离就离了,他们觉得我是小孩,根本没想过和我说这件事,直到我妈拎包走了,我才知道这件事。你说,小孩子不是人吗,不是家庭的一员吗,大人凭什么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小孩身上,本能的忽视孩子在家庭中的感受呢?
哦不对,他们不是忽视,是自以为是。
他们以为隐瞒就是对小孩好,以为很多痛长大了就忘了,可血浓于水,哪有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儿呢。”
“再说了,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想等伤口痊愈,也要给人时间吧。我这边还没彻底好起来呢,他们可倒好,出国的出国,结婚的结婚。”
陈西桃笑了笑,一副无奈的样子。
孟亓一直侧着脸,深深看着她的侧颜,他很努力克制,才没伸出手来摸摸她扬起的嘴角。
“后来我爸和我现在这个妈结婚了,她刚来我家的时候,我…蛮警惕的。但我没有和她闹过,你知道的,她毕竟是我爸领了证合法住进家里的,后来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她对我也挺好,心眼也并不坏,就改口叫妈了。”
“我就叫过她那一声妈。”
“到现在,我每天都会因为这事儿痛苦,我觉得对不起我亲妈,更多的是我不知道这声妈叫的值不值。”
“她脾气太好了,从不会打我骂我,我弟弟有一次想吃我买的糖,我当时也是和另一个姥姥置气,所以故意不给他,说起来我也幼稚,不给吃也就算了,还故意当着他的面吃,又做出很好吃的表情馋他。
三四岁的小孩哪经得住这种事啊,立刻就哭着找妈妈,按理说这件事明明是我的错啊,可她反而当着我的面把我弟骂哭了,又把他关在屋子里罚站。”
讲起这件事的时候,陈西桃鼻腔里有哭腔:“其实这种类似的小事还有很多,比如我早恋,骗我爸说我怀孕了,要辍学回家生孩子打工,你说一般家长,听见这话岂不是要气疯了,你知道她什么反应吗?”
孟亓心一紧,盯住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没有反应。”陈西桃侧过脸,看着孟亓,笑说,“她说,这事我听你爸的,说完就去做饭了。”
“可能是我太敏感吧。”她笑,“你都不知道,我经常在上一秒自责自己实在太敏感多思了,可又在下一秒推翻那种自责,告诉自己,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你没错。”
孟亓握了握拳,他在克制,没人比他更懂这种纠结。
他告诉她:“很多事哪分对错。”
陈西桃还是笑,表情悠远:“是啊,要是真有个明显的界限倒也好了。”
孟亓看着她,忍了忍终于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她上扬的嘴角。
肌肤相触的那一秒,陈西桃瑟缩了一下,然后她定住了,看向他,嘴角拉平。
孟亓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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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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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交上找人,眼睛一闭一睁,她仿佛只用了一秒钟,殊不知这期间对于他是怎样漫长甚至煎熬的分分秒秒。不邀功请赏,不哭闹撒娇的小朋友,怪不得没糖吃。
第41章 心门
夜话至深夜。
两个人竟依偎着睡着了。
姥姥早起便看到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男孩在最里面靠墙端坐,女孩则脱了鞋侧躺着,靠在男孩怀里。
男孩的衣服搭在女孩的身上。
姥姥转身进屋,拿了条毛毯给男孩披上,刚一盖上,男孩便倏然睁开眼,睡意未退,目光警惕。
却也只是睁着眼睛,身体却不敢动弹。
姥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小声说:“累不累啊孩子。”
孟亓更小声回:“不累。”连摇头都觉得幅度太大。
姥姥笑笑,出去做饭了。
被她压着,孟亓的每一节骨头都很僵硬,刚开始是麻,后来是涨,这会儿有点酸疼。
那感觉就像是连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火车,又像许久没有运动却突然跑一千米一样。
小姑娘在他怀里酣睡着,她睡觉极像个婴儿,眼睫毛又长又密,鼻头圆润而秀挺,嘴巴红红的微微起皮,睡得最沉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鼾声。
当然,她也和许多婴儿一样不老实,睡一会儿便爱乱动一阵儿,蹭来蹭去的,以至于他不知道给她重新披了多少次衣服。
这会儿她又开始乱动。
大概是想换个更舒服点的姿势,于是她闭眼往下,从肩膀枕到腿根,这样身子不用太侧,可以平躺着。
他的大腿就是她天然的枕头,她原本脸朝外,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翻了个身脸朝里,这才终于满意的安静睡去。
她丝毫不知道危险近在咫尺。
这完全是种挑衅,她居然在未知的状态下,来到一只早就对她心怀不轨的小兽的城池,那小兽原本正沉睡,忽然被她惊扰,叫嚣着昂起了头。
孟亓身上的每根毛孔都快炸开了。
忍的辛苦,无异于戒断反应,绵长、浓重、深沉的渴望。
饭香味飘过来。
葱油面条,味道亲切又浓厚。
怀里的人咽了口唾沫,皱着脸转了个身,睁了睁眼,又闭上,几秒后又忽然再睁开眼,茫然的看了眼屋子,最后视线落在孟亓身上。
“腾”地起身。
“我……”她一时组织不好语言,脸红了,急得挠头,“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他哪舍得。
“我也睡着了。”
“我这么压着你,你多累啊。”
“我发现一个道理。”孟亓悠悠看着她,“我终于理解‘纸上得来终觉浅’的意思了。”
“啊?”陈西桃显然还没在频道上。
“以前问渠老是把‘痛并快乐着’挂嘴上,我一直似懂非懂,可现在明白了。”孟亓说。
陈西桃脸悄无声息的红了一点。
孟亓见她不动,可身体里的某处火还没撒,他叫她:“陈西桃,起来。”
“你在命令我?”他语气实在有点冷硬。
孟亓深深看着她:“起不起?”
“凭什么。”她还在嘴硬。
可硬的过他吗?
他无奈,俯身凑近她,很小声的解释了句:“我硬了。”
陈西桃连滚带爬从沙发上下来,站稳后,指着他:“不要脸!你就不能隐晦点……流氓!”
边骂边偷瞥他那儿。
孟亓着迷于她的孩子气,笑笑说:“行了,你快出去。”
等你出去,我才能把它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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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在姥姥家里吃了饭,帮忙收拾了碗筷后,陈西桃就要离开,她不想让老人看出她和家里人闹了矛盾。
和姥姥话别的时候,孟亓在姥姥书房品字,临走的时候,姥姥问:“小伙子要不要写几笔?”
还没等他回答,陈西桃便说:“好啊,他写字不错的。”
孟亓眯起眼:“你什么时候……”
“我看过你的作文啊,文章不落窠臼,字迹力透纸背。”陈西桃笑,又忽然变得腼腆,“还有……你的黑本子。”
孟亓与她对视,独属于两个人的信号在空中散开。
他顿了顿才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恣意挥洒。
被她压了一整夜,他胳膊酸疼,手也没有力气,写出的字不算最好,倒也能看——
信者得爱。
他居然写了这样四个字。
陈西桃看着那字,目光久久不能移。
忽然又想到,这书法的字迹似乎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