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气泡泡+番外(44)
孟亓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活动了下手腕:“马良,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再他妈冒失,老子饶不了你?”
记得不错的话,马良不久前弄掉了王鹏飞的水杯。
原来这事儿倒是没完了。
马良和另外三个人看见孟亓俱是一愣。
马良脸色变了变,立刻赔笑道:“哥,你怎么来了。”
“别。”孟亓做出惊恐状,“我可收不起打人脸的弟弟。”
孟亓看着马良那秒怂的样子,知道这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光吓唬他是不行的,要动点真格,才能让他长记性。
于是孟亓勾勾手让马良过来。
马良先是不动,说:“哥,别啊,我放他走不就行了?”
孟亓一直在笑,稳操胜券的那种笑,他还是勾手,说:“过来,别让我再说一遍。”
马良看看那边的兄弟和王鹏飞,又看了眼孟亓,心一横走过去,赔笑:“好,我听亓哥……”
一句话没说完,孟亓往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往他肚子上一踹,马良立刻后退好几步磕到墙上。
孟亓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过去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往地上一甩。
几个动作刚做完,忽然有人大声呵斥: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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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桃根据地址找到了法拉盛的一家面馆。
她到的那会儿已经过了饭点了。
进去之后她找了个门口靠窗的地方坐,很快便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过来招呼她。
陈西桃点了碗最普通的牛肉面,又问:“请问你们这有个叫王丽的人吗?”
中年女人抬眼,看了眼陈西桃,忽然变了脸,指向她身后:“你找我们老板啊,她正好刚回来。”
陈西桃惊诧转头。
王丽从一辆很朋克的破旧吉普车上下来,她带着墨镜,穿一件暗蓝色的有些旧的长外套,和她同色系。
陈西桃出门前特意换的毛衣,moco家的新款,2000多一件。
陈西桃呆呆看着窗外,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好似全然陌生的人,一步步走近她。
王丽进了门,并没发现陈西桃的存在。
她径直往里走,用浓厚的烟城普通话问:“刘姐,给尼莫打电话了没有?”
刘姐回了句什么,又说:“门口有位客人找你。”
王丽这才转脸,说:“谁找我啊……”
话到一半,僵硬在原地。
而她对面的陈西桃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找王丽比想象中难,但也比想象中简单,这并不矛盾,矛盾的是信息的偏差,和欲盖弥彰的真相。
王丽带陈西桃去皇后区的中心吃披萨。
王丽点了一份火腿披萨,一份苹果披萨,陈西桃将火腿那份吃了大半,苹果披萨一口未动。
王丽笑笑:“记得你挺喜欢吃苹果的啊?”
陈西桃说:“苹果披萨和苹果是不一样的。”
苹果披萨和苹果是不一样的。
在中国的母亲,和在美国的母亲,也是不一样的。
陈西桃提出要去王丽的家中看看。
王丽顿了顿同意了。
王丽真正住的地方,就在她开的面馆附近。
法拉盛和其他街区都很不一样,初进其中,便看到路两旁满满的汉字广告牌,不知道还以为误入了中国的哪个县城。
王丽领陈西桃从店侧的小路往里走,要上楼的时候,王丽接过陈西桃的行李箱,带她爬了两层楼梯,打开一个白色的门,进到一个空间不大不小的公寓里。
陈西桃站在门口,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里走。
只因正对着门的墙面上,挂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有三个人,一对微笑的夫妻,和一个大笑的小男孩。
中国有句话,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
陈西桃现在满心只有一个疑问,人到了黄河,心真的会死吗?
时间过去太久,分明很多事情都变了。
王丽更是变了太多太多。
陈西桃不常与王丽视频,上次还是在姥姥寿宴上,她那时候是短发,发型理的不怎么好,显得脸有点大。可陈西桃还是截了好多图,保存在QQ相册里,时不时翻出来看看。
然而现在,王丽已经变成了长卷发,她的皮肤也变得有些暗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岁月痕迹遍布全身,比如陈西桃闻到的王丽身上陌生的,带着一丝丝牛肉面的汤汁味道。
这与陈西桃想象中,那个穿着干练西装,喷着香水,坐在明媚的办公室里的都市丽人,有着巨大的反差。
陈西桃一时百味杂陈,无法形容。
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滔滔不绝,陈西桃更木讷更沉默了。
这就是母亲吗?这就是母亲的生活吗?这就是母亲的家吗?
母亲,原来已经有家了。
第35章 伤心
陈西桃径直走到那幅全家福面前,她很想伸出手来摸摸那个相框,好像只有触碰到了才能代表一切都是真的,但她还是忍住了。
照片里的男孩大约和陈赵差不多年纪,他是个小混血,随父亲长着一双褐色的瞳孔和头发,或许是这个原因,她完全看不出他是她的血缘至亲。
陈西桃喉头发哽,她缓缓转身,打量屋里的其他摆设:地上有小汽车,桌子上有乐高和绘画书,家里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属于孩子的玩具用品。
王丽忽然走近陈西桃,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哽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陈西桃抬头,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讲这话的时候竟还笑了笑。
王丽一直摇头:“妈妈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
是啊,有种感情叫近乡情怯,有种纠结叫欲语还休,因此王丽不敢回家,不敢挑明。
这种感情陈西桃懂,正因为懂,才更难受。
因为她无法做到责怪质问,冷眼愤恨。她只能哭,眼泪就是她的全部语言。
她莫名又想起父母告知她离婚的那日,她穿着母亲新给她买的红色小皮鞋,一蹦一跳放学回到家,迫不及待的掏出奥数比赛的奖状。
父母却不像往日一样喜笑颜开夸奖她。
父亲少有的在沙发一头抽闷烟,母亲则抱着她认真地问,宝贝,你爱妈妈吗?
她童声稚嫩,没有察觉异样,说,爱啊。
母亲笑,那你要一直爱妈妈,不可以减少哦。
没等她回答,母亲便拎了包和箱子出门走了。
陈西桃现在想起还是会觉得魔幻。
别的感受都记不太清了,记忆最深刻的是那天家里煮了蟹,那味道飘满全屋,以至于她往后闻到蟹肉,都会想起那天母亲的脸。
后来陈西桃在书上看到,对于气味的回忆,叫做布鲁斯特效应。
蟹肉在记忆里,是分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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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操开始做跳跃运动,音乐都变得欢快许多,风吹残叶沙沙作响,天色更阴冷了。
然而比天气更甚的是,校长和年级主任铁青的脸。
孟亓不知道,面前这二位头发稀疏的中年师长,刚刚从市教育局开完会,校园暴力事件是领导们着重提到的重点,强调学校一定要抓学生的心理健康。
而开完会刚回校,这二位便看到孟亓揪着马良的领子往地上摔的场景,一瞬间气的血压直飚。
校长见过孟亓,知道他就是前段时间考试一鸣惊人的学生,因此更是勃然大怒。
“你们是学生,不是小混混!在校园里打人像什么样子!”年级主任气的脸通红,“你们立刻来我办公室!”
马良一听,有点怵,说话结结巴巴:“老师,这……”
“同学你不用怕,有什么事,到办公室说清。”年级主任打断他。
孟亓一听,火立刻上来了:“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用怕?”
年级主任呵斥:“你刚才打人我们都看见了,这件事板上钉钉,你不用狡辩!”
“什么?”孟亓气笑了,“都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学生都懂的道理,你一个当老师的怎么还没搞明白呢?”
“老师,不是孟亓的错,是马良和这两个同学对我校园暴力,是孟亓路过帮了我……”一个虚弱的声音插话进来。
课间操早散了。
这会,大家也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孟亓走过去拍拍马良的脸:“说说,怎么回事。”
马良低头,很隐忍的样子,半天才说:“是我校园暴力了王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