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85)
就算是凭着颜值和演技瞬间冲顶的人,长时间没有曝光还是会被遗忘,娱乐圈就是这么喜新厌旧的地方。
不过最近的几条新闻又让他重回二环。
有一件迟欢是先从嘉昱那儿知道的,他飞了四趟洛杉矶,接下一部好莱坞大制作科幻电影。
网上立刻沸腾。虽然官宣阵容里他的番位只是男三号,但排在他前面的都是好莱坞巨星,原本游戏里那个亚裔角色传的一直是个韩国著名演员,因此最终宣了嘉昱时粉丝骄傲坏了。
迟欢也很骄傲,这小子入行不过第三年,要说头两次是运气,这次真是他自己拼到的。好莱坞那样一个掂量商业价值的地方,这种符号化的角色几乎只看你能带来多少收益,她不知道他是怎样从那么多地位远超他的亚洲面孔中厮杀出来。
但她的骄傲没几天又和粉丝一起变成了心疼。
《异乡人》杀青,马尔托内接受采访,表示电影将在威尼斯电影节上首映。
他紧接着说起拍摄时候的一些插曲。嘉昱和谢伊互相改对方手机的语言,把片场闹得鸡飞狗跳。迟欢看到这儿时还在笑,下一段却让她笑不出来了。
有一场在逃亡中落水的戏,演员要从马上摔进河里。那几天格外冷,河水温度一直在零度左右,剧组本来准备用假人,嘉昱坚持要实拍。
理由听起来无比正当:假人落水的效果一定和真人不同,妆化出的苍白也与真正被冻僵不同,他自己体会到那种冷冰冰的绝望,救他的陌生人出现时才更能让观众体会到感同身受的希望。
马尔托内说,那场戏的紧张与动人让他明知是在拍摄也禁不住对着画面鼻酸,看到嘉昱被谢伊叫醒那一瞬间眼里迸出的光芒时他在心里默默叫了声上帝。
而拍摄一结束嘉昱就因为失温症被送去急救,那一天,是中国的除夕。
迟欢非常迟钝地明白过来他那天的反常,八成后来怕她担心又从病房里跑出去与她视频,可是她看见他没精打采的模样竟然没想过要问一句。
她很气自己,同时也气他,真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
她也忘了看时间,直接一个视频拨了过去。
没响几声嘉昱就接了,那边黑漆漆一片,镜头前一张懵了吧唧的脸。
“嗯?怎么了?”
迟欢这才想起他昨晚刚飞洛杉矶,现在天还没亮。
但她还是很火大,“你给我解释解释除夕那天你怎么回事儿?”
嘉昱骨碌爬起来开灯,企图卖乖,“我错了。”
迟欢不吃这套,“你不是号称体会过就能随时代入么?你自己数数你差点儿作死自己几回?还给我来真的。”
“嗯……”他把镜头摆得端端正正,心虚地抿着嘴,头顶还翘着一撮乱毛,“我现在太幸福了,想不起来绝望是什么样子。”
迟欢一下子无话可说,可是气又没消,好像又不是生气,有什么东西闷闷地憋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冲上来。
她不想被他看见,突兀地掐了线。
嘉昱立马就慌了,追着打过来。迟欢转了语音,也不说话,就听着那一边接连的好几句。
“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我气。”
“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导演?”
“姐姐~”
“欢儿……”
这个称呼让迟欢心里一抽。
她走到窗边顺了顺呼吸,才重新回来。
“我不是在生气。”
“对不起。我本来已经放弃做演员了,遇到冢田的时候我只当是老天给了我一个站到你面前的机会。一开始我对这个职业没那么敬畏,我承认我就是想表现给你看,结果反而让我自己分心。尊重创作是你教我的,我现在真的想做好。”
他的语气让迟欢觉得堵得慌。最初明明是她在逼着他要敬业,可是现在他作为一个演员想要把戏演好,她又完全没办法不双标。她实在太害怕再失去他了。
“你知道吗?我本来对生活真的完全失去兴趣了,我觉得我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连那些我讨厌的人和事情都可以忍,因为一切就要结束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但是你出现了。”
他好像屏着呼吸,很低地嗯了一声。
“我那天改变主意不全是为了救你。”迟欢闭上眼,那漂在水里的白色身影又在眼前浮现,“是因为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在想……被人爱着的人,没有资格死。”
嘉昱傻乎乎地笑起来,“所以是那时候爱上我的吗?”
什么时候呢?好像更早。迟欢已经分不清了。
她那时想到的也不只是他,还有梁若玲、黎襄、所有会挂念她的人。她只知道自己失去了爱人,过了这么些年才恍然意识到,钟子峻和冯小玲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嘉昱的出现是太难忽视的提醒,除了早已离开的姜宇,还有人在爱着她。
“我是想说你给我好好爱惜自己,阿旺捡回你一条命,我又捡回你一条命,你是不是以为你真有九条命?”
“我是高估自己了我以为我扛得……”他诶了一声,“我说过阿旺救我的事吗?”
迟欢发现说漏嘴,若无其事地嗯道:“有个电话进来我先不跟你说了。”
这小子真是个混蛋,让她思念,还让她担心。半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又把自己弄伤,反正他都会试图瞒天过海从来不跟她说。今天认了半天错,多半以后还是坚决不改。
好想见他。
如果是无比正当的理由,避无可避的场合,遥遥看一眼,可以吗?
☆、第 66 章
深灰色的丝质床单皱得像一潭死水中突然落入了连枝的白色杜鹃花,而后涟漪瞬间被霜冻,死得不能更死。
白色杜鹃有毒,这还是迟欢告诉他的。
那时候小姑娘看着他院子里的花,突然笑出声。
他问:“怎么了?”
她摇头,但还是说:“想到小时候一特傻的事儿。我跟我爸去爬山,摘了这花儿觉得挺好看,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咬了一口。后来我爸立马送我去医院,我一路吐得以为自个儿要死了。”
他被她逗乐了,“你这是夕餐秋菊之落英呢?”
“小时候老干些秀逗事儿。”迟欢蹲到那花丛下拨着花瓣,“后来学到这首诗我就在想,古时候得毒死多少人。”
“我还真不知道杜鹃花有毒。”
“好像就白色杜鹃有毒吧。”她忽地转身,“对了您提醒吴阿姨注意点儿,我上回看见她摘桃花泡茶。”
其实用不着提醒,家里阿姨就在茶里加过那么一次花,被他妻子训了一通:“正经的茶搞那么花里胡哨,在我们家做事儿重要的是规矩!”
妻子的确是相当正经的人,正经到在家分房睡,人前挽手笑对他的情人,好像他们真是一对完美夫妻。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迟欢,管家过来告诉他:“姜先生到了。”
电影刚立项,他关心了一句选角的事,迟欢说她心里有几个人选。他问都是谁,她报了几个名字。姜承焕是她最后一个提的,不自知放慢了语速,像是想提又不敢提。
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发现了迟欢的特点。
多数时候她说话都直来直去,比如客厅里那幅他一直很讨厌的大型水墨,她是第一个能回答他:“跟您家风格有点儿不搭。”
每次她语气带了犹豫,那就是当他问她要求,而她又怕他为难的时候。姜承焕,的确是比其他人选贵了好几倍,那家经纪公司出了名的抽成高条件苛刻。
但迟欢可能还没意识到,被他亲自栽培意味着什么。
这姑娘清高,不会主动贴上来,可是他愿意看她开心,于是他说:“姜承焕我也感觉不错,试镜之前咱先找他过来聊聊。”
但是那天,他立刻就发现迟欢与姜承焕,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不熟。
那小艺人进院子时迟欢远远瞟了眼,然后绷住了一张脸,等到走近却又没忍住笑,“承焕哥好。”
姜承焕连连笑着鞠躬,“不敢不敢,欢姐好。”
表面看起来很像是相互客气,两个人的眼神却已经把自己出卖了。
孩子总以为能骗过大人,就像年轻时的他有一阵子迷恋画廊,那段时间买了十几幅画回家,突然有天父亲看着报纸幽幽说了句:“玩玩可以,砸钱也可以,别丢了许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