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79)
只是偶尔他也怀疑,她那么个嘴硬如顽石的人,会不会连姜承焕也没听她亲口说过我爱你。
所以当这个时刻猝不及防地来临,就好像一座静默成灰的火山,人人都以为它要这样继续沉睡万年,它却毫无征兆迸发出滚烫的岩浆,把四周的野草都烧化了。
昨夜堵在心口的那一小块冰彻底瓦解。
“喂,姐这辈子第一次说这种话就把人惹哭也太不给面儿了吧?”迟欢无语地看着他的反应。
“摔得很疼的,这是生理反应。”他伸手抽了张纸,突然又僵住了,“第一次?”
“哦。”迟欢别扭地偏过头,“以前觉得恶心。”
嘉昱赖上来,“现在怎么肯说了?”
现在……知道爱一个人不说给他听会有多遗憾。如果说与他一同浮出海面的那瞬间是她的新生,那么上辈子教给她的就是,再也不要在爱人心里留下砂子。
这话不能说,她被他扳正了脸,又只好垂眼,“年纪大了吧。”
她也听出自己声音哑了。
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善意地避开她此时的表情,“但是我爱你,不管十年前,现在,还是再过多少个十年,我都想这么告诉你。”
“我知道。”
换作十年前,迟欢一定对这话嗤之以鼻。有的人抛妻弃女,有的人同床异梦,爱情实在不是什么可靠的事情。但现在的她就会相信,因为她是被好好爱过的。
又何况,眼前的人是他。
无论是从十岁到二十岁,还是从二十二到三十二,他与她一样用十年的等待证明,不是所有爱都能被时间磨灭。
所以他们有资格期待永恒,所以,她丝毫不觉得那是少年在意气用事。
*
雪已经停了,早饭之后嘉昱很兴奋地要拉迟欢出去逛逛纽约。
迟欢一直喜欢大雪覆盖的中央公园,又见第一次来的小朋友满眼期待,于是虽然还觉得没休息好似的浑身酸沉,仍答应了。
但临出门前她发现一个大问题。
她在卫生间里冲外面叫:“嘉昱!”
他声音贴着门,“怎么了?”
“下去帮姐买点东西。”迟欢郁闷道。
“什……”他好像瞬间明白,“啊?这么突然?”
“甭废话赶紧的。”
迟欢日子一直不准,来时也没记得这事儿,昨天就开始腰疼,还以为是走路走多了才乏力。这时机像在故意整她,难得能玩两天,真拖着身子在雪地里灌风也太要命了。
外面哦了一声,关门黑灯,然后这人就跟失踪了似的。
迟欢拿卷纸应付着出来打电话,他也不接。
正当她开始担心他出什么事,房门嘀了一下,嘉昱拎着两个大袋子进来了。
迟欢目瞪口呆,“你抢超市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哪种就买了好几种,超市阿姨推荐的我不知道对不对。黎襄说你这几天爱吃零食……”
“黎襄怎么什么都跟你说?”迟欢随手翻了一包出来往卫生间走,“一会儿出去再买不就得了我还跟马桶上等你。”
他在后面笑了一声,已经在脱鞋,“别出去了,怕你着凉。”
迟欢收拾好出来,没听见似的拿外套,“你难得来一趟,就这么两天关屋子里多浪费。”
嘉昱拉住她,“我真的不想出去了,纽约以后可以再来,我不想你难受还要陪我逛,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没有一分钟算得上浪费。”
迟欢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这么多年过来,阴霾还没消散,这样温柔的时光好奢侈。
她点点头,嘉昱哄孩子似地说了声乖,突然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喂,我还能走。”迟欢抗议。
他抱着她倚上床,手臂横过来,“不陪我逛就让我多抱一会儿。”
这情景竟然也似曾相识。
那年春天,姜宇去东京参加一场摩托车赛,迟欢正好没课,偷偷去看他比赛。当天艺人姜承焕登上领奖台的新闻在赛后沸腾了整个饭圈,而他接受完一大堆采访匆匆赶回酒店的时候迟欢却相当狼狈。
她开了门就蹲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我可能没劲儿去看樱花了,下辈子你当女人吧。”
“樱花年年都有,我俩今儿就瘫着。”姜宇笑着抱她起来。
迟欢闭着眼睛叫:“老子只是痛经又没残废。”
“你丫都坐地上了还不乖点儿。”姜宇抱着她靠到沙发上,“不看樱花就让哥多抱会儿。”
因为还有工作,姜宇次日一早就随团队回国了。迟欢多留了两天,一个人去了千鸟渊。樱花把步道和水面都染成了粉红色,那是她第一次觉得粉红色真的很浪漫,只可惜那么不凑巧,错过了与他一起来。
那个时候她安慰自己,也好,这么多游人,他们一起出现还得提心吊胆,等以后能公开了再安安心心赏夜樱。
但那个以后早就不存在了。
迟欢再度想到她很久以前对嘉昱说的话:“对后来人不公平。”
这话现在应验了,她明明在他怀里,却抑制不住在为从前难过。
“嘉昱。”她埋着头,觉得自己很糟糕,“你少爱我一点吧。”
“为什么?”
“我跟你说过,我剩下的感情不多……”这话说出来好像更糟糕,她一下子愈发焦躁,却不知道怎么办。
他的手很轻地拍着她的背,“我也说过,如果有人爱上现在的你就应该感谢你所有的经历。我拿出我的全部去爱你,就算你只剩下半杯水,肯把这半杯给我也是一样的,很公平。”
迟欢扣住他的手指,脸贴在他胸口,温度隔着衬衣传过来,带着她熟悉的少年气息。
“总觉得怎么都对你还不够好,以前还嘲笑你,现在才知道我这个老姐姐最不懂爱人。”
“瞎说。”嘉昱低下头去,吻在她额上。
《远山的琴音》筹备期,他一直只知道是关于钢琴家的故事。发布会那天CP超话里在说那是迟欢送他的礼物,他听到剧情内容才明白她的心思。
她那天难得说了很长一段话,他记得她的字字铿锵。
“很多人都知道在世界的某些角落存在这样的弱势群体,男女都有,可能女性偏多,因为无论我们怎么主张平等也不得不承认,女性在生理上的确处于弱势。有些舆论将暴力归咎于受害者,有的人会问,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很多旁观者都以为自己在类似的状况下,会比受害者表现出更大的勇气还有抵抗力,但离开施虐者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很多受害者并没有足够强大的社会力量去帮助他们,而那些没有办法帮他们脱离困境的亲人和朋友也真的不要责怪自己不够强大,因为多数时候导致他们无法离开的因素相当复杂,单凭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力量很难去改变状况。所以获得社会支持很重要,但从来都不容易,希望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能够为此出一份力。”
当年梅朵是最想要念书的人,每次住客里有大学生,她就会跑过去聊天。游客们来来往往,只有迟欢和姜承焕在离开之后还想到寄一箱子书给她,鼓励她好好学习。
她的迟欢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她,反而是他这个弟弟当年那么不懂事,并不知道阿姐是那么向往大山之外的,才让她轻易就被蒙骗了。
他一边愧疚,一边想到迟欢照顾姜承焕的妈妈。
她的爱,是给每一个她认为需要的人。她不愿被保护,却想要尽她所有力量去保护她爱的人。明明自己伤痕累累,挡在别人身前的她却那么强大坚韧。
她嘴硬、不肯示弱、假装凶巴巴,连爱字也说不出口。可是她的爱意深深埋着,就像一轮朔月,要很仔细很仔细才会看见。
但它就在那儿。
☆、第 62 章
第二天下午,嘉昱拗不过迟欢的坚持,被她拖到了时代广场。
庆典会场入口已经排起了长队,迟欢缩在他的大衣里朝前张望,一边抱怨:“我说中午就得来吧,这会儿肯定没好位置了。”
他包着她的手慢慢往前挪,“反正抬头就能看见,在哪里不是一样。”
她故意踩上他的鞋,“我又没你这么高。”
嘉昱笑着不说话,她要看烟花,可他总归是低头看她的,所以在不在前排并没有区别。
可是当水晶球在倒数的欢呼声里落下,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小女孩般的兴奋时,又有点后悔没有早点与她出来。在这怔愣的凝视中,他又忽地懊恼刚才忘记了一件事——来时想着要在零点时给她新年的第一吻,却只顾着看她,就这么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