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30)
“那您今天‘请’我来,是想干什么?”迟欢仰起头,声音冷冰冰。
过了这么些年,她好像真的不再惧怕他,她无所眷恋,最坏不过一死。
许志宏放开她,彬彬有礼地朝沙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迟欢这才看见茶几上摆着倒好的红酒,她走过去,拿起那杯酒举起来看,液体在枝形吊灯下闪着红宝石般的色泽。
她一口饮下,亮出空杯,“这回又给我加了什么?”
许志宏低头一笑,过来坐下,“你还是那么没情趣,真要勉强你,九年前我就把你睡了。”
迟欢心头颤了一下,咀嚼着这话的意味,“那天……你没有……”
“怀里的女人在叫别人名字,太败兴致。”
在迟欢心里揪了多年的负罪感突然化成烟,解开了那道一想便感到羞耻的枷锁。她一直当作是自己酒后的过错,哪怕是后来明白他下了药,她也无法否认他们发生过什么。现在她终于能理直气壮对人说,她与许志宏之间清清白白。
大概她的喜色太过明显,许志宏叹了口气,“其实但凡你肯来跟我低个头,这事儿早就过了。能去求别人,向我求个饶就那么难?”
“别人不会那么下作。”迟欢脱口而出。
然而许志宏又笑了,“是,再重来一次我可能不会那么心急。欢儿,我老了。”
他语气里透出少有的疲惫,年岁对人毫不留情,任你站在金字塔尖也逃不脱。
“那会儿本来不至于闹成这样,我唐突了,忘了你当时处在什么状态。如果那时候我铁了心先离婚……”他抬起头,“欢儿,我是真的喜欢你。”
迟欢一时分不清心里那一瞬的停拍是因为什么。
震惊吗?也许有。无数人想取代许太太,她并非绝色,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但是荒诞感立刻就压过了那点震惊。这个男人如此地玩弄与折磨,把人逼到绝境,竟然轻飘飘用一句喜欢来解释。
“所以呢?”
“如果时机没有捉弄人,现在你说不定是我的。”
迟欢冷笑,“时机捉弄了您,您就来捉弄我?”
许志宏摇着头,拿起酒杯站起来,转向面对大门的那堵墙。迟欢顺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赫然发现那墙上挂着一副半米见方的油画,不是名作,也并不算特别精美,似乎衬不上这豪华的客厅——那是她画的。
迟欢爱画风景,人像她不擅长。从前好几次她想画姜宇,却又怕被人发现,到最后也不曾画过。
那一年许志宏刚与她签了约,条件丰厚,那些她从前接触不到的人物和场合,都是因他才得见。那时的他儒雅有礼,俨然一位前辈在扶持他欣赏的新人。迟欢感恩,可是面对一个什么都有的男人,似乎她能拿得出的东西都无法表达她的谢意。
五月末的一次晚宴上,她无意间听见别人在议论一个月之后许志宏的四十岁生日要大办,于是花了二十多天空前用心地画了这幅画当作贺礼。
那场寿宴在许家位于二环的豪宅举办,宾客皆权贵,迟欢甚至没有机会亲手送出礼物,而这份礼物在那样的场合也显得过于廉价和寒酸。
她以为那幅画不久之后就会被压在某个积灰的角落,却从没想过,它被挂在了这儿。
“想逼你来找我,没想到逼得你去找了别人。”许志宏转过来,“滕总的面子我得给几分。你的面子……”
他脸上浮起一层意味不明的笑,“也够大的。”
肮脏的人便会往肮脏处想,迟欢面无表情看着他,“滕总宠女儿,我是拜托滕佳去求的。”
“看来你很得小朋友的心。”许志宏饮了口酒,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我们那位小影帝,是为了你才接的这部电影吧?”
迟欢心里一咯噔,突然想到,那辆车如此适时地截住她,必定是从影吧便开始跟着了。
她顿时警惕,“你要做什么?”
许志宏摇头笑,“我真的老了,玩儿不动那些把戏。你拍你的电影,这些年我造成的麻烦我尽力补偿。我还想再听你叫声许老师。”
那时,人人叫他许总、许先生、许老板,唯有迟欢自签约那日起便叫他:“许老师。”
他好像觉得有趣,问她:“我一个商人,为什么叫我老师?”
“跟着您学习,不得叫您老师吗?”她俏皮地笑。
更多的迟欢没说。他是她的伯乐,发掘之恩便是师长,她认他作老师。
可是现在,她已经无论如何叫不出口了,他的作为辱了这称呼。
许志宏的眼神诚恳,可这种老狐狸的眼睛,堪比任何的影帝,迟欢分毫也不愿再信。
她抬起眉,“那您……能放我走了吗?”
“我叫人送你。”
“不用,把我手机还给我。”
许志宏叫了人来,似乎真的没有阻拦的意思,就这么让她离开了。
出租车上响起电台的报时,零点刚过。
愚人节的玩笑落幕,迟欢无神地望着街道。城市周末灯红酒绿的午夜,年轻的、不再年轻的人们,有多少还没回家。而又有多少,像她一样没有家。
“师傅,咱换一地址。”她说。
“诶,您改着。”
*
迟欢砰砰砰地敲门,梁若玲穿着睡衣出来,一脸惊诧。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迟欢径直进门。
“泡面?”梁若玲关上门走向厨房,又回头看她一眼,“啥事儿折腾到这会儿还没吃饭?”
“碰上傻逼了。”迟欢往沙发上一坐,毫不客气地等着梁若玲煮面。
面里卧了个鸡蛋,加了片芝士,她们当年所谓的“豪华套餐”。迟欢拿筷子搅着,蒸汽薰得眼前一片湿润。
梁若玲把迟欢垂下的头发拢到耳后,靠到沙发上笑,“哪儿来的傻逼敢招惹你啊?”
“许志宏。”迟欢头也不抬。
空气静止了几秒,梁若玲压着震惊的声音传来:“丫找你了?”
“大晚上给我绑他家去跟我说了一堆屁话。”
“报警了么你?”
“没工夫跟他耗,明儿告诉冯昭,准备开工。”
迟欢吸着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梁若玲全无动静,侧头一看,她正紧锁着眉发呆。
“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梁若玲看向她,“你答应他什么了?”
迟欢放下筷子,盯着那片融化的芝士,那颜色已经渐渐渗进了汤里。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以为我跟他做了什么交易才能继续拍?”
“不是……”
“我从来就没跟他睡过,但是你知道吗?”迟欢转过脸看着她,语速很快,“今儿在他家我真的在想,如果跟他睡他就能放过我,那我现在还真愿意。我没时间了,只要能把电影拍完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重要。师姐,你就帮我把这件事儿做完。”
梁若玲听得皱眉,“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时间了?”
迟欢不吭声,她好像说多了。
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面,梁若玲拧住她的肩,“问你话呢?”
一滴眼泪落进碗里,梁若玲蹲到她旁边,小心翼翼,“你是不是病了?”
迟欢吸了吸鼻子,摇头笑,“想哪儿去了,看我像病的样子么?”
“那你说什么没时间了跟交代后事似的。”梁若玲白她一眼坐回去。
“我十年前跟他有个约定,现在时间快到了,我想让他回来的时候能看到我的电影。”迟欢笑得轻松。她没有骗过梁若玲,这次,也不算骗吧,他们的确有约定。
梁若玲嗤笑一声,“我看你病得不轻。”
☆、第 24 章
耽误了大半个月,场地和通告都要重新安排,本地戏被提到了前面,那场街道赛也改到了北方城市。
许氏注资1500万,梁若玲不安地来问迟欢,她只撂了句:“有钱就接着。”
她已经无暇再管许志宏的动机,能拍完,怎样都行。
最近做分镜之余迟欢在研究白夜乐队的歌。答应滕佳的事得做,只是提了个条件——MV得在七月底前拍完。好在三首歌的小样已经出来了,她能提前做准备。
滕佳还在录节目,派了白夜的队长赵长安来与迟欢交流构思。其中一首歌的场景被定在了剧组要去的地方,准备在电影拍摄前后匀两天出来拍掉,剩下的两首初步定在七月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