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18)
因而当那个制片人为她引见许志宏时,她觉得是老天给了她机遇。
彼时年近四十的许志宏风度翩翩,谈吐儒雅,言语间透着对迟欢的欣赏,当着几个制片人的面说要投拍她的电影。
散席之后迟欢等不及要与梁若玲分享喜悦,便直接来了这儿。她们喝着酒聊,梁若玲告诉她许家如今在业内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许志宏在人前放了这样的话,无论他投不投,其他人也会记得有她这么一号。
后来果然有人找到她,剧本还只出了个大纲便直接立了项,出品人的名字挂着许志宏。
那时年轻,不懂得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现在年纪大些再回想,当年的她竟然轻信了那样的男人是单纯欣赏她的才华,实在是幼稚。
“真过了三十就觉得这岁数也挺好。”迟欢抿了口酒,又看向了电视里的画面。
电影是冢田裕二的旧作《小樽之夜》,开酒馆的丧夫女人绢代正在引诱替父亲来送货的男高中生雅也。逼仄仓库里汗流浃背的单薄少年与浓妆的女人,光是红唇在鬓角滴着汗的耳边低语一句“这里太热了”,氛围便躁动起来。
迟欢盯着那画面,“嘉昱说《野草》里面没有吻戏氛围感也很够,想让我改后面的戏。”
“年轻人的激情跟这又不是一感觉。”梁若玲轻笑,“不过那孩子跟伍悦不是已经亲过了么,怎么还不乐意?”
“他……”迟欢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感觉他对我有点儿怪怪的。”
梁若玲稍抬了下眉,但好像不太惊讶。她起先没答话,看着画面里在雅也身前蹲下的绢代。仓库里黄色的灯被关掉,只剩楼上漏下来的一道红色的光,照在雅也紧张到嘴唇发颤的脸上。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儿意思。你迟到那天他提前一小时就来了,我俩聊天儿他一会儿瞟一眼门口,我当时还以为他紧张。结果你来了他态度反倒特冷淡,现在一想感觉像别着什么劲儿。你知道后来为什么那么多人跑来投简历么?”
“为什么?”
“那段时间吴今泽新戏在联系嘉昱,结果他给回了,紧接着大张旗鼓宣了你的戏。那会儿一群人在打听咱是不是给得特多,又发现没有,所以他们就觉得,他拒了吴今泽选了你,这戏应该是真的好。”
吴今泽,圈内不必说名字,只称一声大导儿,人便知道是在说谁。她的奥斯卡是最没含金量的一个名头,吴今泽却是正经入围过最佳导演和最佳外语片的。
一个想拿奥斯卡的演员推了那样好的机会却千方百计要演她的戏,她再不明白就太装腔作势了。
迟欢深吸一口气,“拍吻戏前一天晚上……他亲了我。”
梁若玲按下暂停,整间客厅里只有屏幕发出的幽微红光。
“然后呢?”
“我想不明白这事儿。”迟欢抱起膝盖蜷在了沙发上,“我以为他是因为喜欢姜宇,他说我想复杂了。我问我俩之前是不是见过,他又说没有。”
梁若玲沉默了一会儿,“不是问这个。今儿吃饭的时候看你俩挺正常的,你生气不是这反应,你其实……不抗拒这事儿吧?”
迟欢看着电影里定格的吻发呆。
她抗拒吗?
她震惊、生了一晚上气,但让她觉得被冒犯的,好像并不是这个吻本身。相反,她不时会想起那瞬间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那一丝桃子的味道。
“反正我又不亏。”她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这么个非黑即白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用亏不亏来定义一件事儿了?”
就是因为无法定义才如此敷衍一句,可梁若玲太了解她,立时便被戳穿。迟欢不知该怎么答,梁若玲笑了笑,点了继续播放。
从前看,迟欢没觉得这个吻有这样漫长。现在看着镜头从堆着空箱子的货架转到脏兮兮的地板上,春光旖旎,看得她有点尴尬。
“我头一回见嘉昱就感觉哪儿特像个什么人,刚刚想起来,这孩子某些神态还真有点儿像姜宇。”梁若玲懒懒靠着,眼睛看着屏幕,仿佛不是在对迟欢说话。
第一次看到《野草》预告片的时候,迟欢就没来由想到了姜宇。说不上来哪里相似,明明长相与气质都是两类人,原来别人也觉得像。大概人就是会不自觉地模仿自己喜欢的人吧。
因为这点道不明的相似,她的不抗拒也就合理了。
☆、第 14 章
短暂的休息过后,整个剧组迎来了全片最大挑战——一个预计七分钟的长镜头。
这一段是向城与苏焰对于他们人生最美好的幻想,所有情景都发生在一条胡同里相邻的两座小院。
从青梅竹马的童年到一起上学的少年时期,披上嫁纱迈出家门几步便是余生,再到白头夫妻一同坐在院里摇椅上回望这辈子。两个家庭都不曾破碎,两个人也从不曾分离,一场平凡又庸俗的梦。
三组演员共十人需要全程不出差错,其中嘉昱伍悦和双方父母的扮演者需要抢妆,摄像机来回移动的过程中舞美组还得更换一些布景和道具。
在寰影增加投资之前,迟欢本来打算砍掉这个镜头,用蒙太奇来解决。现在她决定无论如何也将它完成,这是当初姜宇最喜欢的一段。
此前已经与斯坦尼康摄像师开过多次会,今天没有开机,只聚了所有演员与舞美排演走位。
一上午几乎都耗在了两个小演员身上。迟欢对小孩子有点怵,沟通交给了副导演,她自己在给两位老年演员讲对白。
院墙那边突然传来笑声,迟欢抬头,发现嘉昱在枣树下哄那怕高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被他抱上树杈,扶着树干小心翼翼往下看,“我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掉下来哥哥接住你,摔不着。”他温柔地对她笑。
女孩儿抿着嘴,将信将疑,“你接不住呢?”
“试试?”他张开双臂。
她好像考虑了很久,伸出手往下够着,眼一闭跳了下去。
嘉昱稳稳抱住她,蹭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棒。”
她趴在他肩头笑,然后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红了脸。
嘉昱笑着把她放到地上,半跪下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像摸一只小猫似的摸着她的头,“我们好好拍,拍完了哥哥带你去买好吃的。”
“我不要,我想去坐旋转木马。”女孩子拉着他的手撒娇。
嘉昱满眼宠溺,“你说了算。”
迟欢收回了视线,副导演一上午劝不动的事情,这小子三言两语搞定,果然是看脸的世界。
伍悦在屋里与服化练习一分半之内穿好婚纱。前一次换装只需要脱下校服换上牛仔裤再罩一件针织开衫,但换婚纱得把身上的几件都脱了,同时还要换唇色。她换装速度已经很快,但天还冷,拉链不好拉,一脱套头衫便起静电。
将近一点时伍悦从屋里出来,抖抖索索地抱着个热水袋,“导儿,咱拍的时候我里面就只穿那件束腰算了,万一耽搁了前面的镜头全废。”
“这天儿我怕给你冻感冒了,你还得唱歌呢。”迟欢说。
“我俩的部分加起来也就四分钟吧,我多贴几个暖宝宝就成,别回头在我这儿掉链子。”
迟欢点了头。夏戏冬拍是常有的事,只是她心疼演员,既然伍悦自己敬业,她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次日早上开始带运镜排练,几十遍下来,走位已经基本顺畅,大家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下午正式开拍。为了尽可能提高成功率,迟欢在开机前强调,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她没喊停,所有人便绝不能中断。
天色暗下之前完整走下来的有四条,都存在表演和穿帮问题。但根本没人指望这一下午就能过,一众人嘻嘻哈哈收了工,准备明天继续。
迟欢回到酒店,叫上摄影指导和摄像一起在剪辑师房间里看素材,聊到将近十二点。这一天所有人精神高度紧张,摄像哈欠连连,迟欢也困了,于是放了人各自回去休息。
刚拐过转角,迟欢恍然见到一个背影闪进了伍悦的房间,她眉头一皱——那是嘉昱。
这么晚了,跑到女生房间做什么?
迟欢本来已经决定不再去猜测嘉昱的行为,反正摸不透,平白给自己添堵。但现在,她有点在意他们在干嘛。
回屋在床上干坐了会儿,她给伍悦发了条信息:「今天没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