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17)
迟欢心绪纠缠起来,她坐回到他身边,用拇指轻轻拭掉他唇上殷红的血痕。
“你亲我也是因为我跟他的关系?”
他笑了一声,“你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复杂。”
“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又开始盯着空无一物的茶几,“观察别人很容易,为什么观察自己这么难?”
迟欢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她不想追问了。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要为难你,但你既然认识他,就该知道这部电影对我很重要。我会尽量照顾你的接受范围,也请你尽量把自己当作角色。我之前话说重了,先道个歉。接不接受吻戏跟敬不敬业没关系,演员首先是人,人有选择的权力。”
她把手放到他肩上,“我生气的点在于,我订立条件在先,你主动接戏在后。不管你跟谁打赌,接了就存在契约,不该是我为你让步。”
“对不起,我接的时候忘了考虑一件事。”
迟欢点头。
二十岁的少年凭着一腔热情做决定,没考虑周全太正常。如今回想当年的许多事,她也并非全不后悔,她便是因为错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才在剧本里写下这些亲密片段。谨慎与周密在年轻时太难,就连现在的她也未必能毫无疏漏。
“剧本的所有内容我都愿意接受,但是我没想过……”
他转头看向她。
“有的事情我在你面前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嘉昱:我要是没躲她会不会真继续啊?为什么要躲!!!
失眠中……
☆、第 13 章
仿佛有群鸟飞过,然后瞬息间万籁俱寂。
迟欢在脑子里隐约串起一些碎片,可是缺失太多,矛盾太多,她拼凑不出原貌。也许,并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假装什么也没想,问他:“什么叫在我面前做不到?”
“看着我。”嘉昱说。
迟欢愈加茫然,她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好像藏了几万句话,可她一句也读不懂。她捕捉到一种古怪的直觉,试探地问:“我……以前见过你?”
嘉昱垂下眼睛,扯齐整被她弄乱的衬衣,刚才的慌乱已经完全平复。
“没有。”
“姜承焕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
嘉昱盯了她几秒,似笑非笑地站起来,“早点睡吧。”
“话别说一半儿。”迟欢拉住他。
他俯身贴近,迟欢略颤了一下,直视着他距她不到十公分的双眼。
“姐姐。”他声音很轻,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这是我跟他的秘密。晚安。”
*
次日的拍摄似乎风平浪静。那些怎么也连不上的线在迟欢脑子里绕了一整天,但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去求那个答案,只好当作无事发生。
这周伍悦的巡演站就在北京,赶上剧组放假,于是几个主创一起去为她捧场。
嘉昱出现时带了一束花,大朵的珍妮莫罗点缀了白色铃兰。五月开放的名种月季,这个季节别说在花店,就是寻常温室也很难找到。
梁若玲调侃他:“剧组送的花篮都没你用心啊。”
“向城不该对苏焰用心吗?”他理所当然。
门口有几个女孩儿朝这边看过来,嘉昱把口罩又往上拉了些。迟欢拍了拍梁若玲,比了个抽烟的手势,走到了台阶边缘。
梁若玲跟着她过来,递了根烟给她,“你不是不抽了么?”
迟欢没吭声,凑着她的手点上烟,浅浅吸了一口,抬头看这建筑。
她从前常来这个剧场,大学时被老师拉去演过一部戏,那次首轮演出便是在这儿。也是因为那部戏,她认识了当时担任制作人的梁若玲。
那时她和姜宇刚在一起,他们整个组合正好去韩国集训,没看成她的演出。他托兄弟给她送了花,但还是觉得遗憾。后来她再没上过台,他也再没机会看她的戏。
剧场前几年翻修过,但外观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仍是像当年一样的灰白石墙。
迟欢灭了烟回身,看见捧着花的嘉昱。他并没有穿着西装,但那样子就像在等一位新娘。
她对突然冒出的这个联想略微一怔,随即又瞟见他身后那张海报,《假面新娘》,今晚这出音乐剧的名字。
故事讲的是一位新娘在婚礼前夜被施了魔咒,双手触碰的东西皆会化成灰烬。她请妹妹替她完成仪式,自己前往沼泽深处寻找一位老巫师为她解除咒语。巫师答应帮忙,代价是十年青春。当她带着衰老十年的脸回到小镇,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妹妹取代。原来妹妹早已爱上她的丈夫,那夜的魔咒便是妹妹所下。
妹妹与变老前的姐姐都由伍悦饰演,两个人物戏剧性地分明,声音、唱腔、体态、神情、气场,都全然不同。一明一暗,一白一红,一个纯洁,一个冶艳。
最后一场需要极速的换装。妹妹跌下悬崖之后,沼泽的游魂们飘荡着低吟。重回年轻的姐姐出现在高台,在离开之前对着曾经的爱人唱了最后一首歌,身后是巨大的满月,歌声平静而坚定,与两分钟之前那个疯狂的妹妹判若两人。
大约是故意制造的噱头,剧目单页上姐姐的扮演者只写了那位三十岁的演员。谢幕时导演上台介绍,观众席里传出一片惊讶的议论。
迟欢也默默有些惊叹,伍悦呈现出的这两面都诠释得让人浸在角色里,那种快速的转换连许多老演员也做不到,难怪会有观众不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散场后他们在后台出口等伍悦,嘉昱坐在栏杆上发呆。
冯昭拍了他一下,“回味呢?”
“嗯。”他好像只是在敷衍,眼神仍然放空着。
“久等啦。”伍悦捧着嘉昱送的那束花从化妆间出来,又变回了清爽的短发与明朗的笑容。
梁若玲揽住她,“我们家欢儿是捡着俩宝了。”
“哪儿啊,他们还说我拍这电影之后进步特别大,好导演好对手比上课有用。”伍悦对迟欢笑了一下。
好导演好对手,主要是好对手吧。迟欢并不擅长与演员交流,好在她的这些演员都是几句就能听明白的人,没让她在讲戏上费过太多工夫。的确是捡着了宝。
嘉昱从栏杆上跳下来,走在了伍悦身旁,“跟自己完全不像的角色你反而演得更好。”
“能被影帝这么夸我也值了。”伍悦玩笑一句,又认真了些,“其实真要演自己倒是最难的,角色比真实的人简单多了。每个角色多多少少都有跟自己相似的地方吧,演员不就是要挖掘自己的多面性么。”
“这几天每天都在上课呢。”嘉昱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越过中间两个人瞟向迟欢。
迟欢微微皱眉。
冯昭笑了,“那好事儿啊,以后再把剩下那些电影节挨个儿扫一遍。”
“我只想再要一座奖杯。”嘉昱抬头看天。
迟欢也瞟了眼天空,蒙着灰的夜幕被城市中心的灯光照得发黄,一颗星星也看不见。十九岁就拿到东京影帝的嘉昱,唯一剩下的目标在哪儿?
“什么呀?”伍悦问。
嘉昱收回视线,轻松道:“当然是小金人。”
迟欢有点儿意外。不少影评人说可惜《野草》急着报了东京,否则嘉昱很有希望拿三大,以后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以为他就是文艺片路线,没想到这个年纪大言不惭要拿奥斯卡。
梁若玲戳了他一下,“野心不小嘛你,还只想。咱可都巴望呢,我现在能跟奥斯卡扯上最近的关系就是你欢姐了。”
嘉昱望过来,眼神意味深长,“所以我要再近一点。”
*
这晚迟欢没回酒店,住到了梁若玲家。许多年对许多事缄口不言,今天她特别想聊聊天。
梁若玲开了瓶红酒,让迟欢挑了部电影放着,刚蜷上沙发便笑了,“上一回这么跟你在沙发上喝酒,我都还不到三十。”
上一次,九年前,大约也是这个时节,那是迟欢的人生巅峰。她的毕业作品刚刚拿下圣丹斯,又收到了奥斯卡入围的消息。
那天她意外受邀去了场晚宴,是圈内大佬公子们那种借着慈善拍卖炫富的场合。邀她去的是个不太熟的制片人,神秘兮兮说有个大人物看了她短片的分镜画册,想见见她。
城里有三位著名的太子爷,那天都在场。迟欢对那些人听说得不多,但也知道关家和王家那俩都是二世祖,只有许家那位是真的让家族产业更上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