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就是个彼此心证的过程……五年一到,结婚证就过期,后面还得不断续约……这样的婚礼有什么好游街的?”冯坚朗踹了妹妹一脚,“滚进去和小朋友玩,别在这里掺和大人的事儿。”
张时铭拉着冯坚朗和曹慕辰,正准备详细聊聊各自的进展呢,就听见屋子里面有人大叫,“快点,抓紧了……吉时是晚上8点零8分,现在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
“咱们也去帮忙吧。”冯坚朗一把拉起张时铭,然后挽着曹慕辰走了进去,“我得看看我妈妈今天穿啥……希望不是中式礼服。”
2047年的3月1日是星期五。虽然大部分新娘都请了一天的婚假,但是主婚人李珏、家长曹欣、张凌歌、顾济民等人,还是得上班,因此时间特别紧,大家忙得跟打仗似的。8点整,所有参与者才最后穿戴整齐。新娘、伴娘和家长、主婚人把张宅大书房临时搭建的台子站得满满当当的,台下只剩下张时铭、冯坚朗、曹慕辰,和穿着大红对襟衫、一脸傻笑的冯晨夏等寥寥数人。
婚礼仪式简单温馨。只是在最后接吻礼时,出了点差错。
张时诵穿不来高跟鞋,而陈穆康常服配的皮鞋,带着几公分的鞋跟,陈穆康和张时诵一下子变成了“最萌身高差”情侣。接吻时,陈穆康屈着膝盖就着张时诵的个头,被旁边穿高跟鞋站立不稳的顾呦呦一推,陈穆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心意够了,可惜来得不是时候。”李珏打趣道,“你们俩都领证、交换戒指了,怎么现在才求婚呢?”
张时铭看着好朋友出糗,笑得前仰后合的。正乐着呢,突然被冯坚朗拽了起来。
“实在受不了这份闹腾劲儿了。”冯坚朗把曹慕辰也拉了起来,“走,去外面看看月亮。今天是上弦月,月亮还没有落山呢。”
三个人拿着茶点和饮料,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冯坚朗看着西落的月牙,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张时铭和曹慕辰,“今天成了3对,时诵、陈穆康、曲比阿果、曹慕夏和顾呦呦都是咱们‘奇想团’的……你们俩还是光棍吗?有什么打算?”
曹慕辰笑着说,“我准备单下去了……上个月我去抽血培育了囊胚,大概这几年就会先弄一个女儿出来。”
张时铭低着头说,“我没想好。我还不到24岁……以后再说吧。”
冯坚朗挠了挠鼻子,对张时铭说,“我和亲亲表妹怎么着都行,你是要爬政坛梯子的人,最好早点做决定……我其实很佩服王棠。大家都说她软,我看她蛮有主意。这段时间她的操作,全是神来之笔。”
张时铭看着冯坚朗问,“什么意思?”
冯坚朗笑笑,“在我们集团,追求权力,不仅不可耻,而且还被鼓励……准备爬政坛梯子的人,在大的方向上,比如女性权利、权益和权力上,不会有大的分歧;但是在具体操作手法上,差别就太大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下一代的理念之争,也许马上将要开始。”
“‘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张时铭笑着问,“你妈妈在地方搞代表抽签,是不是有自然成党的意味?”
“你这个问题有点大,我们晚点再讨论,先说说问责制。”冯坚朗道,“王棠想在装备部和合成军等部门搞问责制,我和慕辰坚决反对,我也希望你站在我们这一边。”
“去年中部大火的时候,你妈妈写了篇《小慈乃大慈之敌》。她在里面特别说了,出了事故首先就得问责,而且是对她本人问责。”张时铭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要反对问责制?”
冯坚朗还没有开口,曹慕辰先插了一句,“冯阿姨说对她自己问责,不过是做领导的‘惺惺作态’……不管问不问责,作为集团最大的头头,都是责无旁贷的。冯阿姨自己先说了,其她人就不好蹬鼻子上脸……但是冯阿姨那篇宏文里最重要的话不是这一句,而是让大家找办法解决问题。”
“没错。”冯坚朗说,“动辄问责,是一种懒政,也会对科技研发造成巨大的伤害。”
“何出此言?”
“你知道当时钱牧云阿姨搞太空公司的时候,为什么说她效仿的是SpaceX公司,而不是华夏的航天部门?”见张时铭摇摇头,冯坚朗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航天部门有没有施行问责制,但很明显,他们的行为,就是强化了的问责制——出点差错,就又是批评又是检讨的,全体国民的目光都盯着他们。结果就是,他们害怕失败,因而害怕创新,最后以举国之力,连个民营公司SpaceX都比不过。”
“有道理。”张时铭点点头,“我看过当时的记载……创新肯定会有失败,而失败就会被问责,领导可能受批评甚至被撸官。所以那个时期,航天部门‘爬行主义’盛行。亚米国或者其它西方国家搞成了什么,国内才敢上什么。一切创新都不敢有,国内只有‘填补空白’,不能搞技术独创。”
“就是这个意思。搞科研,必须有很高的容错率,不能一失败就追责……当初咱们几个搞飞碟时,失败还少吗?没有这些失败,就不会有现在的技术改进。”冯坚朗把脑袋凑近张时铭说道,“我不太了解王棠。在新华大学时,咱们几个和她就没有交集。也许我不应该把她想象得那么次。但是具体到科技方面,问责制绝对是懒政……如果和她说不清,我们就必须设法斩断她伸向科研领域的魔爪!”
“她现在没有那么大能耐。我们都可以找时间和她聊聊。”张时铭拍了拍冯坚朗的胳膊,安抚道,“也许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即便真的这么严重,我们也可以试试让她不要管创新方面……她不过是第三梯队中的一员,又不是总理事务大臣,怎么可能什么都管?”
“这事儿得早点下手。她可是你姥姥的爱徒,现在风头盛着呢。”曹慕辰说,“另外,我也想说说代表制……我觉得代表产生的目的,也不光为了对地方官问责,而是应该起到咨询、辅助的作用。否则,就等着扯皮吵架吧。”
冯坚朗、曹慕辰和张时铭在花园里聊科技创新制度时,婚礼上的闹腾劲儿也过了,大家一桌桌围在一起,吃着家庭做菜机器人做的菜肴。
“西湖醋鱼好吃吗?”顾青青一边摆弄着桌子边上的做菜机器人,一边扭头问戚欢,“要不我们再要个水晶肴肉?”
“西湖醋鱼不好吃,千万别试!水晶肴肉?还是算了,这个菜是凉菜,做起来麻烦着呢。”戚欢站起来看了一眼机器人的菜单,奇怪地问,“这是谁家的机器人?怎么全部是淮扬菜?”
“还能有谁?曹阿姨呗。”祁希希用手背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扭头问冯俊朗,“你还想吃什么?大家把想吃的菜名都报出来,然后我去换个做菜机器人。”
冯俊朗像刚从梦中苏醒一样,一脸懵懂地看着祁希希。祁希希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想吃啥,快说!”
“油焖大虾、红烧大虾和葱烧海参。”
“我要吃水煮牛肉和二姐兔丁。”顾青青上来就搂着戚欢,“再加上我最爱吃的锅贴。”
戚欢没有理顾青青。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冯俊朗说,“那我们吃鲁菜吧。我去看看有没有鲁菜机器人。如果没有,我就亲自下厨,我的手艺不会比我妈差太多。”
顾青青看了一眼戚欢和冯俊朗,笑着把戚欢拉走了,“你看上了‘冯迷糊’?她天天像做梦似的,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我就喜欢她神游太空的模样。”戚欢和顾青青一边查看婚礼大厅里的做菜机器人,一边聊着,“你还没有弄好‘成年礼’的礼服吗?怎么这么墨迹,赶紧弄!”
“到3D制衣机里站几秒,一小时衣服就做好了,急什么?”
“但是成年礼离今天只有一个星期了,咱俩都得上去发言呢。”
“行行,明天周六,你陪我一起去做衣服。”顾青青又转回原来的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向冯俊朗表白?”
“成年礼上。”
顾青青突然吸了一口气,“我和你打个赌。你就算放一万朵烟花,也没有办法把冯俊朗拉回人间……你的表白肯定失败。”
“你没有胜面……还有7天时间,你就准备好铺盖吧。你输了,得帮我照看一个月的无土栽培水稻。”戚欢笑着说,“照看我家绿畦稻的时候,你必须睡在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