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蒙蒙的话触发了张凌歌身上的“较真机关”,她探过身子,对萨蒙蒙说,“冻流产不可能,嗯,准确地说,不太可能发生。你那个姐姐的流产,很可能是正常的人体保护机制。”
“扯吧?还有这样的机制?”谢晓秋笑着怼张凌歌。
经过内服和外用药物治疗,谢晓秋的亚急性皮肤型红斑狼疮已经控制住了,因而也恢复了活泼开朗的个性。在203“卧谈会”,她和何荟最喜欢怼张凌歌。不像萨蒙蒙,整天一副“迷妹”样……谢晓秋很佩服也很喜欢张凌歌,但是做人必须矜持,佩服和喜欢这样的感觉,怎么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呢?
“我说的是真的!”张凌歌干脆披上毯子坐了起来,“实际上,流产的自然发生率是非常高的,大于五成!就是说每次怀孕,有五成的几率是会流掉的。只不过大部分流产并不会被女性自己察觉罢了。理论上说,只要生过孩子的女性,都遭遇过至少一次无知觉流产。不信?等你们学了《医学遗传与胚胎发育》,就该信我这个‘学神’并未虚言!”
听到张凌歌自称“学神”,何荟和谢晓秋丝毫不给面子,嗤笑起来。萨蒙蒙作为一个合格的“迷妹”,马上帮偶像转移了话题:
“上次你那个中都大学的朋友来,问你什么梦是不是一直在做。什么梦会一直做啊?”
张凌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做的关于那两个小女孩的梦。
“哇!你们家还有这个传统啊?我怎么不知道做梦还遗传呢?”谢晓秋吃惊地问,“那你不想要男孩吗?虽然我们申市号称‘重女轻男’,但实际上也会被要求生男孩的。申市二胎性别比大于140:100,三胎更是高达202:100,就是说每生一个三胎女孩,就会生两个三胎男孩!你们岭南省不是最‘重男轻女’吗?你家人会同意你只生女孩?”
“就是,想只生女孩,你大概只能找西部某个自治区的人了。”萨蒙蒙接口道,“就连我家那边,虽然比内陆好很多,但是还是会重男轻女的。”
“岭南是岭南,我家是我家。我家要是重男轻女,我就不会跟我妈姓了。”
张凌歌说的好有道理,其她三个小伙伴在黑暗里猛点头。张凌歌继续说道,“我不想结婚,虽然我是异性恋。嗯,我可能会同居吧……而且,我孩子也不会自己怀!”
“代孕吗?”何荟问,“但是在华夏不合法啊!”
“我会自己搞出‘人造子宫’的。然后你们的孩子,也都在人造子宫里培养出来吧,自己生太痛苦了。”张凌歌笑着说,“我爱你们,才给你们这个机会的,要珍惜哦。”
时间走到12月,就意味着期末考试横亘在眼前了。
在期末考试前,首先要面对的是英语四级考试。由于近年教育部要求考过CET-4,才能报考CET-6;且报考了CET-4的听力和笔试,才能报考口试,因此英语非常好的张凌歌和何荟都必须先从四级考起。谢晓秋英语也不错,自然也报了四级考试,而萨蒙蒙则是被张凌歌逼着报名的。
“你差这个钱吗?也不过是一顿饭钱罢了。”张凌歌在军训一结束就帮萨蒙蒙报了名。
“谁说只是一顿饭的钱?”萨蒙蒙假装“肉疼”道,“在咱华清,能吃好几顿呢!”
好在12月中的四级考试,203舍友都考得不错,就连萨蒙蒙都说自己肯定能上500。
“考试季”有个重要的活动就是“霸位”。203室的室友们关系不错,平时“霸位”分工也合理,所以一直都能在图书馆占到最好的位置。不过到了12月底,其他专业的学生也开始分工“霸位”后,203室友已经连着一个多星期只能在饭堂学习。
今天,终于连饭堂的位子都没有了,四个“难姐难妹”只好窝在宿舍里温书。
萨蒙蒙一只手捧着《大学计算机基础》,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筷子,隔一会儿就戳一下自己的大腿。这几天睡眠不足,她现在就快熬不住了,只能效仿古人“刺肉”。
谢晓秋复习时喜欢念出来,还是用申语念的,让何荟烦不胜烦。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刺大腿的萨蒙蒙,再看看进入忘我境界、视周边人为“大西瓜”的张凌歌,何荟只好从抽屉里翻出一对耳塞和两个大约5厘米的最大号5/8环圆体针,然后把医用缝针分别穿住两个耳塞留在外面的部分,再把耳塞塞进耳洞。远远看上去,何荟就像戴了对另类新潮的耳环。
张凌歌正在看《机体防御免疫学》。这门课算是移植外科的主课之一了。在研制出人造可移植器官并彻底解决排异问题前,张凌歌必须学好这门课。这个课要背很多细胞因子什么的,而这些细胞因子,是以数字命名的,没有规律可言,只能死记硬背。
不过这门课也很有意思。张凌歌了解到正常的人体是非常聪明的,有着复杂的系统,机体自己可以决定什么是异体。看着很复杂的排异反应和排异机制,理解后就会觉得实在太有趣了。
当然,机体也会出错,比如谢晓秋得的红斑狼疮就是免疫系统出错了,机体出现自我攻击。类似的还有风湿性脊柱炎、克隆式症、桥本式甲状腺炎、乳糜泻等。不过乳糜泻国内很少见,教科书上也不过就提了一句。
张凌歌学了会儿,放下书,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时间锻炼身体了。张凌歌觉得这样不行,打算从今天起每天至少在宿舍做一次广播体操。她准备再看一会儿书,就拉上舍友一起做。
第15章 寻路2016-2017
冯晨夏现在的时间分配是这样的:课外时间分成五等分,一份学习复习预习课业,两份看“杂书”,另外两份,混在各个社团和“准社团”里。
她是个“文理兼修”之人。课业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压力。如果在期末考试中居然没有考到本年级第一,冯晨夏就会认为自己失败了,而她自信自己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冯晨夏看的所谓“杂书”,真的非常杂,什么都有。从社会、历史、考古到生物学、物理学、天文学,她都看。但大部分书,冯晨夏只是看个大意,了解作者主要观点和支持论据后,就扔一边,继续看下一本。看累了,就去各个活动小组晃晃。
中都大学有不少“准社团”,即那些没有在官方备案且人数不太多的活动小组。而大部分女性研究团体和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研究小组,都属于这样的团体。
前段时间,有个女生看到冯晨夏在图书馆里研究波伏娃的《第二性》,就邀请她参加“波伏娃女性主义研究小组”的活动。不过,冯晨夏去了一次就再也没去了。
“我认同波伏娃‘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构建的性别’的观点,”冯晨夏在该小组研讨会上说,“在上世纪中叶,女性参与社会工作不普遍,她才判断大部分女性选择了‘容易且危险的捷径’,即被男人养,并因此鼓励女性走向社会。这个判断在当时是正确的,但是现在,她的大部分观点已经过时了。
“目前无论是在华夏,在前社会主义国家,还是在西方主要发达国家,女性参与工作的比例都过半了,华夏女性工作率更是全球最高之一,超过很多国家的男性工作率。但是,虽然各国女性积极参与了社会劳动,却并没有获得与其付出等价的权益。
“而没有获得等价权益,包括权力和权利的女性,很有可能因为付出和获得不等价,最后被迫再度回归家庭……因为要求女性既要承担社会劳动,又要承担家庭劳动,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最要命的是,她们的牺牲在社会上和家庭中都得不到足够认可……所以,你们焉知不少女性打退堂鼓,不是她们无法突破职业天花板后的‘破罐子破摔’之举?不是她们被丈夫、婆家逼着照顾家庭的无奈之举?你们现在号召女性积极参与社会,却不提供能让她们突破目前困境的办法,岂不是一个恶性循环?
“女权流派太多,但大部分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冯晨夏继续说,“如果不能找到女性通往权力之路,不能让女性实际掌握与人口比例相符的权力,不能开拓一条宽阔通畅的上升之梯,则一切参与社会劳动的女性,都会被越来越低的‘性别天花板’压垮!所以你们的书斋论道,一点意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