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杳杳隔山海+番外(39)
鹿楚本来不想理他的,但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眼眸往他指的视线看去。
果然看见灯红酒绿下被推搡的女生。
两个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酒窝,特别的褶皱一样缀在嘴角上方,脸上淡淡的红晕起伏。
她今天穿了及膝的晚礼服,淡蓝色的布料衬着她白皙皎洁的皮肤,总体看起来不错,但这打扮对她来说确实成熟了些。
许甜甜提着礼服裙摆小心翼翼地向他走来,擦身而过的空气也变得微妙起来。
她站定,伸出一只手娇羞道,“这位先生,能请你跳支舞吗?”
全场都为这个女孩的主动而欢呼,空气变得躁动起来,不时有口哨声和鼓掌声。
鹿楚靠在椅背上的姿势僵了一会儿,随后从容地起身接过了她的手。
她喜出望外,眼里有光胜过漫天星光。
一舞完毕。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掌声,或许这这一场俊男靓女的舞蹈是苦涩的留学生活里的一种调剂品。
让人看到家乡的情感。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许多人的口调变得一致,连舞池中央的人也被这边的躁动吸引了目光。
许甜甜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她感觉,只要挨过了这一晚,这一刻钟,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那惊鸿一瞥,她深藏已久的暗恋,足够半生欢喜…
她苍白青春里唯一的光……是否能抓住……
第74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BGM:《安和桥》
“我看什么都像你我看月亮像你看星星也像你那些白亮透澈温柔冷清的光他们都让我想起你其实我不太懂喜欢可我想走向你”
——Bordereau
我……
很多时候,他都在问自己,是否能忘记过往,活在当下。
让往昔的回忆随风而去,可是岁月终不遂人意,那些时时缠绕在心底的记忆。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翩然拂过,不留下一丝痕迹。只剩淡淡的泪痕与怅惘。
所以他忘不掉,抹不去,旧时光里悠长悠长又遥远,那些浸着江南烟雨细雨蒙蒙的日子。
“大家别开玩笑了。我今天来只是凑个热闹罢了,现在该回去了,甜甜我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别玩得太晚了。”
他决绝地离开,没有留给她一丝反驳的机会。
他温柔的眉目渐渐冰冷,变得不近人情,许甜甜愣在原地,涂着鲜亮口红的嘴唇一点点被风干,夹在唇边的话也随凛风散去。
她渐渐瑟缩,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从瑟瑟发抖到没有知觉的麻木,明明刚才还春风得意万物复苏。现在眼中却一片凄凉了。
他心如磐石。
她在他的身边,犹如秋风泛黄荒草,吹落了花瓣,独留残枝,任以岁月吊唁。
“你没事吧?”Joshua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她,不知所措。归根结底。今天的这场闹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他而起。
他不该擅自揣测鹿楚的心意,任凭这场赌局发生的。
见许甜甜不说话,Joshua更慌张了,他平时跟许甜甜交集不多,只是因着鹿楚的几面之缘而已。
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这个女孩浸在粉红色的泡里。软萌软萌的,甚是招他喜欢。他一向见不得女孩伤心,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呢。
“总会有办法的。”他低沉着嗓音,踱步到不远处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毛呢大衣。小心又自然地盖在她身上。
她身形微动,脸颊掩盖在斑斓的灯光里,被披散卷曲的长发盖住。
“不用你操心。”她冷着语气开口,随手将大衣打掉,薄而轻的烟灰色毛呢大衣就轻巧地从她束着带子的的肩上滑落,落在他的黑色皮鞋旁。悄无声息却来得有重量。
Joshua愣了愣,就看见她把落在耳旁的发挽在耳后。泰然自若地挂起往常的笑颜,盯着发怵的他道。“以后,不要随便叫鹿楚来这种场合了,他的确不适合。”
他再次木讷地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她踩着看起来并不舒适高跟走到草地上,从草地过渡到路面的地方,她走得亦步亦趋,但仍然挺直着身子,保持着优雅从容的步伐。
似乎要与天上低低垂着的明月较劲。
鹿楚回到自己的公寓。打开了门没有开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凭着感觉坐到了沙发上。
他脱掉外套,整个人倒在沙发上,眼睛望着漆黑一片的头顶。忽然感觉一片渺茫。
“阿鲤,你现在过得好吗?我该怎么办。”
短信依旧杳无音信,随着那些日子,仿佛完全与外界掐断了联系。
“阿鲤,你真的不后悔吗?”
“意大利很好,我过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今天天气很好,希望你那边的天气也好。”
“记得你总是关着灯看书,我不在了你就改掉这个坏习惯吧,对眼睛不好。”
“我以为我能摆脱家里的束缚,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别颠沛流离,到处流浪,好好和他在一起吧。”
“晚安。”
“再见。”
咔嚓——
世界如死一般寂静,陷入了浓稠的黑暗里。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在世界的凛冬祝你永远活在南方的春光里,不必经历北方的霜雪与烈风。
第75章 风声依旧,惊涛骇浪
BGM:《说好不哭》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放不下的时候,就想想别人是怎么放下你的。”
——Bordereau
连续三天,楼底下那扇门一直紧闭着,阳光透不进去,分不清白天黑夜。
安锦鲤一直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了三天。苏宁慎一直没有露面,哪怕只是给一个指示也好。她也能心满意足了。
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求求你们,就让我见他一面吧,就一面。我保证都听你们的。”
安锦鲤扶在门框上,虚弱着语气说。她衣着整洁,头发也没有凌乱的痕迹,但眼皮周围青黑一片,框着空洞而深的眼珠子,唇色发白,脸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这个样子看起来是有点骇人。
因为没有不知道暮念的生死,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苏宁慎的气息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出现过。
佣人照常一日三餐搬到桌子上前,她从未动过筷子,任由热乎的饭菜凉了又被端走。
她知道。这对苏宁慎构不成什么威胁,毕竟,他与自己非亲非故怎么可能会担心她的安危呢。可是她还想赌一把,赌自己现在还是他的筹码,他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原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里面牵扯的恶太多。她只是其中的一颗被弃了的棋子,只能自生自灭无人顾及。
在这里,人命如草芥,能够堆砌点情分,已算三生有幸了。
门口的两个青年愣了愣,其实眼中也不乏不忍。“见是可以见,不过你要先吃饭,这是我们老板临走前特意嘱咐过的。”
“是啊,安小姐。不管遇到什么,你多少吃一点,你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了。”站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和善的佣人热切地说道,她手里仍旧端着昨天样式的两道菜和一碗白米饭,在这个地方,能够吃到家常的中国菜。已实属不易。
很奇怪,这个明明是满目阴暗的地方。却处处是温情。他们的关系,不像是藏匿在黑暗里作恶的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皎洁与隐晦罢了。
“好,我吃。”安锦鲤重重地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早已空空的胃又灌入了这么多米饭,十分不舒服,可是她还是没有知觉地吃着。
吃完后,他们遵守承诺,直接带她去了地下室。
她走过阴暗狭长的走廊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雨滴答滴答地敲着斑驳的墙面,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面两个高大的男人浸在阴影里,泰然自若地走着。
她突然犯恶心。扶着墙面干呕起来,没有吐出来反而更难受,她跟紧他们的步伐。
生怕下一秒就看不到他们,融入这无尽的黑暗里去,再也见不到暮念了。
走了约莫十分钟,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安锦鲤不得不讶异于这里房子结构的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