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出道[娱乐圈](186)

她站了约莫有三十秒,然后挪动脚步又走回了厨房

陈罔市回到厨房,她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两个梨,还有四分之一个西瓜。

她把刀扎在西瓜上,然后端着西瓜和梨再度走向了客厅。

把水果放在茶几上。

陈罔市在丈夫的头所在的位置蹲下来,她静静地看着他,甚至有点温柔。

“老公”

她轻声喊道。

可是他睡得很沉,他一向睡得沉,喝了酒更是睡得不省人事。

回应她的,只有跟随着酣睡而来的粗鲁鼾声,涎水顺着他微张的嘴角往下流着。

“老公”

她又喊了一声。

他依然没有听到,他只顾着做梦。

陈罔市从桌上的纸筒里抽了一张卫生纸,拭了拭那已经淌在沙发上的口水。

可是没用,他还在睡,口水免不了是要继续往下流的。

就算他醒了,她把沙发套拿去洗干净,下一次他还是会在这上面睡觉。

打呼噜,然后流口水。

永远干净不了。

陈罔市叹口气,认命一般把卫生纸扔进烟灰缸,她多看了眼烟灰缸,那里面存有可疑的液体,混浊而粘稠,也许是痰跟鼻涕的混合物。

她继续蹲着看她的丈夫

这张脸她似乎有些不认识,像个陌生人。

也对,虽然跟着他过了好几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就不再打量彼此了。

他打她的时候,她光顾着躲,顾着怕,哪里敢看他。

他不打她的时候,她也不想看他,夫妻之间,谁还会盯着对方细细打量,没有这种事。

所以这大概是陈罔市最认真地一次观察自己的丈夫。

他的头发油了,眉毛长得不好,像杂草,皮肤暗黄而粗糙,还有青春期时长痘留下的豆坑和痘印,鼻头有点红,常喝酒的人好像都有这个特征。

他还在打鼾,这真是一种噪音,嘈杂又无孔不入。

这鼾声让他愈发地惹人烦了,还有永远也流不尽的口水。

丈夫的脸愈发陌生了,他哪里像个人,分明是什么动物,究竟是什么动物呢?

大概是一头猪吧。

对,就是一头猪,整日就想着吃吃喝喝,在猪圈的烂泥里打滚还觉得快活,因为体型庞大所以自觉强壮而不可侵犯。

可实际上呢?

他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着,根本不知道屠刀马上就要落下。

就是头任人宰割的猪。

陈罔市转了半个身子,把插在西瓜上的刀拔了下来,右手握住刀柄。

她一点也不着急,还拿着刀在男人的上半身比划了一下。

用左手去寻找心脏的位置,她摸到了准确的位置。

那里有颗拳头大小的心脏在稳定地跳动,左手掌心能感觉到那种稳定的频率。

陈罔市最后看了眼丈夫的脸。

他依然在发出恶心的鼾声,酒气的味道在四周弥漫着,沙发罩布上被口水打湿的那圈湿迹比刚才更大了。

陈罔市的左手在男人的身体上摸索着,左胸第四根肋骨,她细细地数,然后往里一寸,是了,就是这里。

右手运足力气,拿着刀平插进去。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也很稳,刀顺利地扎进去了。

突如其来地剧烈疼痛让丈夫停止了鼾声,他开始挣扎,可酒精麻痹了他的身体和大脑,使得这种挣扎十分无力。

他的肢体本能地抽搐着,剧烈颤抖,但是没有用,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伤口处有血液流淌出来,染红了陈罔市给他刚买不久的那件蓝色条纹衫,但是不算多,没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喷溅出大滩血迹。

陈罔市死死地握着刀柄,试图将刀扎进更深处,最好能捅穿那颗还在挣扎的心脏,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她的面部开始变形,牙齿不自主地紧紧咬合,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紧绷,而且狰狞。

直到廖建国彻底失去反应,陈罔市才松开握着刀柄的右手,往丈夫脸上伸去,可她没能做到,她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短短的几分钟内,陈罔市的后背湿透了,她的额头,腋下也全是汗水。

整个世界的声音回来了,楼上住户的走动声,对门冯阿姨踩缝纫机的声音,楼下不知道什么发动汽车的声音,还有吵杂响亮的蝉鸣……

太阳像几分钟前一样悬挂在天空,亮到发白,带来灼热的高温。

陈罔市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东西,她有些缓过劲来了,但是她知道有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彻底地结束了。

可她在铺天盖地的白色光线里只觉得冷,她倒是没有发抖,也没有觉得恶心,她只是在热夏里,感到身上又湿又冷,两只手都在发麻。

突然之间,陈罔市的茫然消失了,她的眼睛活动起来,脖子听从大脑的指示开始转动。

她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廖建国。

跟不久前一样蹲了下去,姿势一模一样。

她把食指放在廖建国口鼻处,没有呼吸了。

陈罔市蹲在地上,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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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器后面的小黄看着迟念的脸,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一整场戏,卓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顺下来了,小黄大气不敢喘,牢牢地盯住监视器。

现在回过神,他一摸胳膊,大夏天的,他居然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迟念整场戏,其实只说了两句话,只有那两声“老公”,剩下的就只有动作。

可小黄全看懂了,他仿佛进入到了陈罔市心里,能洞悉她的所有想法。

整个杀夫过程,她全程都是理智的,她换刀,拿水果,还有心情拿卫生纸给廖建国擦口水,寻找下刀的位置,多么缜密。

可她又是疯癫的,从她起心动念开始,她就没有犹豫过,她也没有害怕和后悔。

明明是好的那个杀了人,坏的那个反而什么都没做,可他就是觉得坏的那个更恐怖,迟念为什么要这样演呢,她在笑什么?

她在笑杀人的那个陈罔市。

就是这样。

小黄心里自问自答道。

此前小黄想过很多次这场大戏,也许他会觉得痛快,廖建国这个人渣终于死了,也许他会觉得陈罔市可怜。

可他现在的最大感觉是厌恶和恐惧,他并不同情廖建国,可他本能地讨厌着此刻的陈罔市。

小黄觉得他简直不能原谅他自己,你怎么能厌恶和恐惧呢?

一个该杀的人被杀死了,不好么?

可理智阻止不了情绪

厌恶和恐惧,人类面对谋杀的原始反应,跟被杀者是谁无关。

杀戮,本就不应该从中获取到快感,不管是杀人者,还是旁观者。

这场戏里,其实有两个死者。

那个小黄喜欢的陈罔市也死了。

她杀死他的那一刻,平静面容底下是残暴而狰狞的灵魂。

没有救赎和解脱

她的以血还血,不过是把自己拉向了更深的地狱。

比□□虐待更残忍的,是他早已虐杀了她的精神。

这就是恶最让人恐惧的地方,恶会制造恶,恶会传递恶,善在抵抗的过程中其实是在伤害善的载体,直到她无力承受,直到她发现了一把锋利的刀来让她自己“解脱”

小黄心思乱飞的时候,卓然把抱着胳膊的那只手放了下来,对着监视器,轻声说道:“过”

这场戏,一场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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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商业场合,迟念很少用香水,今晚她用了一点,手腕和颈侧,香气幽微,中调绵长。

因为她觉得孤独

蝉鸣仍在,夏虫声声,一轮饱满的明月悬挂当空。

今夜的月亮太亮了,亮到让光都有了重量,是玉石的重量,也是玉石的质地,沉沉坠坠。

天是油润的,像深蓝色的玉,里头含着一泡静水。

迟念拍完自己最后一场杀夫戏,用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强忍着不舒服去参加了晚上的剧组聚餐,可刚闻到啤酒味儿就忍不住想吐。

她明明没有喝酒,却在餐馆的卫生间里吐了半个小时,胃酸上涌,难受得要命。

在剧组成员们讪讪的笑容里,被助理扶回了住处。

小韩觉得她可能有些中暑,还拿了药过来,被迟念打发走了。

不是身体上的原因,迟念很清楚。

对酒味恶心的不是她,是她身体里的陈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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