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甜(56)
他侧脸坚毅,却透着浓郁的哀愁与沉默。
何缈倾身过去,双手虚抱着他一只胳膊,怕自己妨碍他开车。何建邦则轻轻拍了拍闺女的胳膊。
何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发散着思维,缓缓才说:“其实妈妈出事后,我有段时间很怨你。怨你怎么那么快就走出来了,怨你和人聊生意的时候怎么就能谈笑风生,怨你整天温温吞吞一副笑相,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后来我想明白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揣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展于人前的却是一番剔透玲珑意。”
何建邦没说话。
他觉得闺女这番思虑来得有点莫名,似乎在借此抒发另一种突如其来的顿悟。
继而又听她问:“爸爸,你这样会不会累?”
这么多年,何建邦极少和女儿谈心,他这个当爹的和闺女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他的笑相做派在家里和在生意场上一样行得通,打一套话术太极,可以略过太多对往事的深究。
只要你不说,我不提,我们就能轻松上路。
何缈曾经一度以为,何建邦就是那个把过去丢在时间里只管自己解甲上阵的人。随着她慢慢长大,能多面地看待这个世界时,她发现爸爸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突然长久地发呆,会莫名其妙无声地流泪,会无故叹气,会失落摇头……
前一秒还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黯然神伤地看旧照片,下一秒接起合作方的电话就能眉欢眼笑地聊利润百分点。
其实很累的吧?
常笑着的那个人并不是没有悲、没有苦,他们只是善于充当一份关系里的强者,让人觉得,他们永远那么强大,永远铜墙铁壁,能抵御一切苦难,笑看生活。
何建邦说:“不累,怎么会累呢?”
说这话时,她这位习惯阻风挡雨的亲爹又是笑着的。
何缈没有拆穿大人的谎言,只是抱着他胳膊的手,拢紧了些。
当爹的,想不通女儿的思维是怎么从听他说陈斜家里的事而跳脱到自家事情上的,只当她青春期多愁善感。
其实,何缈不过是由人及己。
就在刚才,她听完何建邦讲的陈斜家里那点细枝末节的事,她觉得陈斜和她爸爸某种程度上属于一类人,人前总是一副笑相,不过她爸爸的笑是被岁月磨砺后的圆滑和温和,陈斜的笑却带着少年人不具掩饰的嚣张和轻狂。
可未见得,这个人笑了,就代表他拥有百分百的幸福和快乐。
思绪就这么飘着,手机不知不觉又被自己点进了和陈斜的对话框。
何缈这才发现,他的头像是《海贼王》里的男主角路飞。
还是张超大脸,咧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第40章 斜哥和何学霸谈恋爱了你们知……
“报——”翌日一大清早, 劳委李小侯颠着一身上下抖动的大白肉,喘着粗气跑进了教室,顶着一张发现了惊天八卦的脸, 臭不要脸地卖关子,“你们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咦——”有人不买他的账, “甘蔗阎王又逮着哪班的小情侣了?又一个公开的秘密要变成更公开的秘密啦?”
还有人说:“食堂荤菜窗口的大妈和搞清洁的大爷决定搭伙过日子了?”
李小侯摆出一脸“你们这想象力不配当祖国的花朵儿”的模样, 神秘地摇了摇头。
有人来了点兴致:“有屁就放, 憋着你不难受啊?”
文艺委员周君羡就差当场拿他的脑袋开瓢:“就是,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还能被你一个大白天撞见的八卦给惊蒙了?”
李小侯心说:那可说不定。
他哼了哼嗓, 凹出点相声演员中逗哏的范儿, 嘴一张——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伴随着一串连绵不绝的“槽”,姚佳乐冲进了教室,直接挤走了李小侯,占据了教室中心,“同志们!斜哥和何学霸谈恋爱了你们知道吗?我刚看见何学霸从斜哥的车上下来, 操,坐前头啊!坐自行车前头是什么概念你们知道吗?”
姚佳乐一脸迷醉,双手还在空中呈s型摇摆:“我温暖的怀抱为你敞开, 你娇弱的身躯我来关爱, 我的下巴蹭着你的发顶,你的脸颊擦过我的嘴唇——”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 “这么刺激?!”
姚佳乐白眼一翻:“当然是真的。”
教室里大片的活物已然化身为尖叫鸡。
周君羡还算冷静:“你会不会是看错了,何学霸明明是不染尘埃的仙女,怎么屑与人间地痞流氓这等俗物一起?”
人间地痞流氓俗物的爱慕者代表谭靚妮发言:“会做几道题、摆着一张不怎么说话的金口就是仙女啦?那这仙女我也能当!”
有人当场站CP:“俊男靓女养眼啊,我一直盼望着昏暗无度的高中生活能有蒸煮从天而降给我产糖,可见这是命中注定啊!”
站CP的还不止一人:“一个学霸, 一个学渣,一静一动,一……男一女,人间绝配!”
上一位同僚:“同道中人哪!话说我们要不要拉个磕糖群?”
“此意甚合我心!”
然而还是有海量谭靚妮一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要求认证:“说不定是半路遇上,顺道一搭呢。不要见风就是雨,斜哥万花丛中过这么多年,也没见他采哪一朵,知道什么叫越地痞越禁欲吗?!”
见场面因自己而一度失控,姚佳乐成就感倍增:“害!我还没给你们说更劲爆的呢。”
有人疯了:“啊?抱上啦?还是亲上啦?”
姚佳乐说:“我今天不是突然就想吃隔壁那条街的蛋黄烧麦么,就骑着车绕过去了,正好就看到斜哥载着何学霸,你既然载了,那就送佛送到西对不对?你们猜怎么着?嚯!就隔着校门一条街,愣是把人放下来了,然后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一前一后走着,是不是有鬼?你们说是不是有鬼?!大家都是明眼人,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欲盖弥彰吗?”
这条有力的佐证一出,CP党就地狂欢,唯粉们差点原地去世。
这时,有人终于回想起来李小侯这号人物,看向姚佳乐身侧,问:“侯胖,你刚才要给大家讲个什么秘密来着?”
李小侯就像一朵被风雨敲打得摇摇欲坠的残花,此刻青不青、黄不黄的,一张盘子大的脸仿佛褪了色,他扭过头,伸出那双颤抖的手:“姚佳乐!我杀了你——”
胖子一旦发起攻击,靠自身重量就能取胜,姚佳乐为防自己被压成纸片人,忍痛把场面主导权归还给了李小侯。
李小侯不负众望,从他的视角又为这起尚未被官方认证的花边新闻添了一笔实锤:“何神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陈斜一只耳朵上的耳机给扯下来了,然后自己给戴上了!”
“快说啊!再然后呢?”
“我想着不是还有一只么,怎么就只戴一只呢?结果她一侧头,我靠,我发现她原本就戴了一只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小情侣骑着车的时候是共听一对耳机的!童叟无欺啊各位!我亲眼见到的!要是有不信的,待会儿他们来了,可以看下何神的耳朵,她今天戴了一对耳机,大红色的!”
趁着蒸煮还没进教室的这会儿工夫,李小侯又爆了一个料:“斜哥骑车来学校第一天,我在停车场碰见他来着,还问他怎么突然就买车了,你们猜他当时怎么回我的?”
“别卖关子了!再卖关子小心又被别人半路截胡了!”
李小侯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忙说:“把妹!他说买车是为了把妹!”
看客周君羡道:“原来如此,这是连续剧啊!还有没有其他料?”
谭靚妮崩溃了,忿忿地控诉周君羡:“你刚不是不站他俩吗?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你就磕上了?你是人吗你!还有你,李小侯,你自己说过的,你是何缈的男友粉,怎么当的男友粉?这也太不称职了!”
李小侯眨了眨眼:“我早转粉籍了。”
谭靚妮:“??????”
周君羡问:“转成啥了?”
李小侯一脸迷途知返的自我欣慰:“颜粉。”
周君羡:“……”
还有更加崩溃的谭靚妮:“……”
“说到这,我才反应过来,那天我们不是在群里讨论运动会会服图案么?”周君羡说,“你们还记得他俩的意见三边都不靠么?”
姚佳乐一拍大腿:“靠!还真是!我说以斜哥的品位怎么可能选择用名字拼24。原来这他妈也算是宠妻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