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孰无情(80)
沈安非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和江松年去他学校那回,少年那张怨恨冰冷的脸,还有自己的妹妹,格草,她对格草少有关心,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还有唐英,亦轩,她虽然和她们住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姐弟母女之情再浅淡也还是有的。
原本以为有了江松年这棵可以依存的大树,自己漂泊多年游离的灵魂终于可以有了栖处,可自结婚几个月以来,她才逐渐发现,到底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根本不了解江松年是怎样一个人,他对自己的前妻只字不提,也从不告诉她任何关于他们江家的事。
她手上得到的讯息甚至不及这里的一位老仆人,结婚几个月以来,她经营自家咖啡馆的精力也懒散许多,近来也只去了两趟,一来要陪着江松年各处应酬,打打人际关系,二来贵层圈里,交际复杂,沈安非为了尽快融入,将这些有钱人玩的玩意儿,通通学了遍,小到餐桌礼仪,识酒品香,熟悉出入各个场合应穿的大礼服,小礼裙,各种高档奢侈品,上层人士钟爱的高尔夫,以及西方歌舞剧,交际舞。
可百忙之中,她还要抽出空来照料咖啡馆,尽管生意不错,但江松年并不差这点钱,一直劝她关掉这家咖啡馆,安心做个富太太就行,养花弄草打牌逛街,可以为所欲为。
而对于江松年的提议,沈安非更是都没犹豫的就拒绝了,在她看来,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给她踏实的安全感,她现在虽然衣食住行飙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但又未可知,她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会不会在一夜间消失。
她承认她是有些私心,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江松年,他们两个,一个图权图钱,一个图色,各不亏欠。
只是,在她手上还没有完全保证自己有所得的情况下,对于江松年她还是要牢牢抓住的。
思绪游离之余,江松年已走到玄关处换上了皮鞋,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有事处理,先走了,安非。”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江松年门外站着的司机已利落替他关上了门,约有五分钟,沈安非上楼换了身便装下来。
“ 阿杉,把车钥匙帮我拿来。”
话音刚落,一瘦高的身影就步履匆匆的跑了过来,用双手奉上:“ 太太,您要的钥匙。”
“嗯。” 沈安非从他手中接过,可谁知刚迈出一步,阿杉就在她后面紧跟一步。
沈安非敛了怒意,回头朝他淡淡笑了笑: “ 你今天不用跟着我,我约了王太太去打牌,打完牌一会儿还要去兜兜风,也没什么事,你今天就待这儿吧。”
阿杉眼角挂着笑,可说出的话却并没那么和善:“太太,您这样可真是难为阿杉了,先生吩咐过,要确保太太的安全,寸步不离的跟着。”
沈安非细眉向上一扬:“嗯??听你这话,我连自己开车出门的自由都没了?还是你只听先生的吩咐,我的话就不用听了?”
“ 那也行,先生刚走,要不,我拨个电话和他说一声,再来征求你的意见?” 说着,沈安非就要拿出手机。
阿杉见她有几分怒意,忙上前陪着笑脸:“太太,您这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子杏眼微挑,带着审视:“ 那你说,这门我是出得呢?还是出不得? ”
瘦高男子讨好般放低姿态 :“自然出得,一切全听太太吩咐。 ”
沈安非冷哼了一声,拎着车钥匙直走出大门,左拐进车库间,随便挑了辆低调的银色宾利,启动车子的同时,沈安非划开手机。
随着追踪路线,江松年的车子正如她所料开往郊外的一幢别墅,结婚几个月中,沈安非注意到江松年会在每个月的17号,独自驱车前往一个地方,一开始她以为江松年是有重要的商务会谈。
可直到每次,手机定位显示他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而且约定俗成的每个月的那一天,无论多大的事,江松年都会推掉,这很快引起了沈安非的注意,她暗暗得意,还好自己留有一手,在江松年手机上安了追踪器。
沈安非嘴角挂着冷笑,很想知道刚刚还在口口声声说爱她的江松年,一会被自己撞破奸情时,会是什么仓皇反应。
加大了油门,沈安非戴着大大的棕色墨镜,遮挡脸庞,眼看追上的距离离江松年越来越近,她竟有些兴奋。
随着前面的白色轿车逐渐驶进了一条寂静幽深的路,路两旁种着许多树,每一丛都是一片森林,只可惜,树枝干柴枯骨,更舔萧瑟气息。
今天阳光正暖,可车窗外的空气却是
冷冰冰,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跟着前面的车辆开了有一个半小时,她始终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这样,江松年绝不会发现她已偷偷跟了过来。
前面道路渐成一个弧形,弯腰绕过,是一个长坡,又徐徐跑了有十分钟,前面的车辆突然在隐秘树林遮挡下的一幢白色别墅前停了下来。
熟门熟路,江松年兀自打开车门下了车,沈安非离得远远的,也能看到从他口鼻间呼出的热气。
紧接着,从别墅里走出来一管家打扮的四十岁男子,朝江松年毕恭毕敬的鞠了躬 ,二人边说话,边进走了进去,然后,又有一西服男子小跑出来,将江松年停在门口的车,倒转车头朝着另一小路开了进去。
沈安非握紧方向盘,手将脸上的墨镜拉下大半,再等上一会儿,她的时机就要来了。
第82章 秘密
约有半个小时,车内的女子嘴角勾着得意的笑,启动车子行到那幢别墅前,女子缓缓下了车,沁凉的冷空气直往腿上钻,沈安非裹紧身上的大衣,一步步优雅的登上三层台阶,伸手按响了门铃。
欧式大门,缀着鎏金蜿蜒花纹,透过门框,能窥见里面松软土地的芳草萋萋,石景墙瓦,绯色砖角下种着小巧的天竺葵,蓝紫花瓣的飞燕草,满园树梢的遮挡下,隐约看到一间装修精致的房屋。
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沈安非认出开门的是刚刚接待江松年的那位老管家,老管家微胖身材,穿着板正的深色西服,长裤,黑漆漆的皮鞋;从上至下,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眼角堆叠看起来十分和善的鱼尾纹,透着他经历过的沧桑岁月。
看着眼前这位颇有贵气的女子,老管家将老花镜往上推了推,仔细确认了番,此人他确不认识,良好的素养让他礼貌开口道:“ 您好,请问您找谁?”
沈安非一早就料到这是江松年在外置的一处宅子,可这老管家年纪这么大,也就代表他服侍江家的时间长久,按说是最熟知江家近况的人,怎么,如今竟然不认得她?
想到这儿,沈安非压下心中的不满,用手理了理披在肩上的卷发,表情十分淡定:“ 我找江——松年啊。”
老管家瞳孔震了震:“您找江先生?那您……”
沈安非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把甩开手上勾着的卷发,气场凌人:“ 我是他太太。”
“ 哦,新太太。”
在老管家的震惊之余下,沈安非闯了进去,刚进去这幢豪宅,沈安非就压不住心中的冷笑了,好啊,江松年,看不出来,你还能这么下得出血本,这宅子简直是苏州园林,与她现在住的宅子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沈安非冷眼扫过去,发现这幢别墅大得很,欧式房屋建筑有十几间,四周零星载着棕榈树,五角枫,葳蕤的叶子已尽落完,只挂着几片残叶。
每间房屋相隔有几米远,门廊前都同样载着花草,经人精心修剪并不显凋落,小型花园垒成白边,明色玻璃,布着深色窗帘,让人窥不见里面的奢侈。
这幢私宅极大,不过仆人却不多,她走进来乱看了许多,也不见有其他的人出来过,直到老管家在后面徐徐小步追上来。
“ 这位小姐……不,这位太太,请止步。”
沈安非站在原地等着他,老管家跑近时,已微喘着气,果真年事已高,她不过才走了六七米,这老管家追上来,可就这么体力不支了。
“ 江松年在哪?” 沈安非眯着眼,阳光已漫了上来,晃眼,再者,这里太大,她没头绪的乱转只会浪费时间。
老管家显得颇为难,不知道是不是在纠结怀疑她的身份,“ 这位太太,江先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的,您闯进来,就已是违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