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滴滴+番外(45)
我若有所思地站在他身后定格。
“直到世界的尽头还能牵着你的手……”
男孩听见我的自言自语，回转声来，看见我的一瞬脸上漾起一个浅笑。“我唱的好听吗，姐姐？”
我点点头。“可是，你小小年纪，不明白歌中的含义。”
“谁说我不懂？”男孩眉头一竖，站了起来：“年纪小又怎么样？就算年纪再小，也会有想保护的人！虽然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会一直等她，直到再见面的那一天！就像教我这首歌的大哥哥一样，做个堂堂男子汉，拉过勾上过吊就是约定，一辈子也不忘记！”他傲然挺直了脊梁，两只手紧紧握拳，脸蛋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
“教你唱这首歌的大哥哥？”我微微一怔。
“傍晚的时候，我从桥上路过，听见一个大哥哥唱这首歌，他说，这是他刚写完的一首歌，我就坐下来听他唱。他的眉头一直皱得好紧，好像在等什么人……”
“那他人呢？”我急急地喊。这个大哥哥是谁，我已猜出十之八九。这个世界上，除了江舟，还有谁能写出这样的歌词，谱出这样的曲子？
“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就匆匆地走了。”男孩一脸的失望和困惑。
“他……走了……”我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步伐踉跄，几乎跌倒。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柔软的小手拉了拉我的手，一双眼睛扑闪扑闪，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这个送给你！”他迅速地伸出手，抓住几只萤火虫，放进一个半透明的丝质的小口袋里，动作娴熟，。“瞧，漂亮吧？”
口袋里忽明忽暗，闪烁着点点萤火。
“就算有多黑暗，多孤单，它们会帮你照亮回家的路！”我接过小口袋，细细打量男孩，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接通电话，那一头是父亲沉重而威严的声音：“你不要再等了！江舟不会去了！”
“爸爸？！”我又惊又怕。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会去美国留学，今晚就走。你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瞬间天昏地暗，我站在木桥上摇摇晃晃，有如五雷轰顶。
“爸……这不可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是你们联合起来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对不对，对不对？”我失魂般的大嚷大叫。
电话那头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疯狂地滚落，全身的血像被抽干了似的，没有一丝力气。我跌坐在木桥上。
“爸……我……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
稍许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沙哑而颤抖的声音：“孩子，不要恨爸爸……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你是我最亲爱的宝贝女儿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是母亲嘶声竭力的尖叫声。
☆、妥协
匆匆乘夜车赶回家。空荡荡的房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又十万火急地赶到医院。只见到坐在ICU（重症监护室）门口满面泪痕的母亲。
“妈……”我含着泪扑了上去，用双臂抱紧她瘦弱的身躯。
“你爸爸……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还没醒……现在在ICU里观察……”母亲哽咽着说。
“爸爸他到底怎么了？”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
“医生说……是心脏衰竭……这些年，他爸爸太辛苦了……他生性淡泊，是个读书人，最厌恶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一个人撑着整个尹氏，早已心力交瘁……再加上……再加上你和江舟的事……”母亲颤抖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碎了我的心脏。她用微微颤抖的手牵过我的手。“孩子，你要明白，你爸送走江舟，实在是逼不得已呀！他一向最注重传统和规矩。为了尹家，甚至放弃自己心爱的教师职业接替你爷爷掌管尹氏……这么多年来，在他心里你和江舟一直像亲兄妹一样……你让他怎么接受你们？”
“那医生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闪躲地避开母亲的眼神。此时此刻，我不愿，也再无半分力气来谈我和江舟。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需要做换心手术……”母亲说着泪又充满了眼眶：“他们可以帮我们介绍A城最好的专家，只要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手术的风险可以降到最低……可是……哪儿去找一颗合适的心脏呢？偏偏这个时候，江舟又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妈……你有我呀！”我握紧母亲的手：“你放心……爸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花再多的钱，就算把全国的医院都找遍，就算……把我的心脏给爸爸也无所谓……”
“傻孩子！”母亲忙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抚顺我零乱的长发。“以后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你爸爸听了会气死的！”
我只得乖乖点头。“那我现在先去公司把所有能用的资金都提出来，只要医院一找到匹配的心脏就立刻手术！”我一边说一边跑向电梯。
母亲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望向我的眼光，我看不清，是担忧，是迷茫，是痛苦，是悲哀，还是歉疚？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终究却说不出口。
“记住，保险柜的密码是江舟的生日……”
“知道了，妈！”我一边答应一边急急忙忙地走进了电梯。
*
*
赶到公司时，天还没有亮。打开爸的保险柜，找到账本，略一翻查，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公司的全部流动资金居然在一年前全部投入了一个叫“绿色新世界”的项目。现今的账目上是随处可见的赤字。
细一查看，“绿色新世界”是一个大型的原生态农场，本是近年来的新兴产业，拥有大好的前景，却不知是何原因项目停滞不前。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八点，强压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农场负责人的电话。
“尹小姐，你是说您家里有急事，要撤资？”电话里是个彬彬有礼的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听到我的要求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是非同寻常的平静。“很可惜，您父亲公司的钱已经全部投资了农场的地皮、建筑和设备。事到如今，恐怕无法撤资。而且，现今的尹氏，恐怕已经奄奄一息，濒临绝境了吧！”
“你什么意思！”按捺不住怒火，再也顾不得礼貌和风度。
“您先别生气。”电话那头依然礼貌有加，波澜不惊。“我想有一个人，你可能有兴趣和他谈，我相信，他会满足您的一切愿望。”
“谁？”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寒意。电话那头的人的回答不慌不忙，一丝不乱，仿佛早有准备……似乎哪里不对……
“BG集团的刘星野总裁。”话音里夹杂着一丝笑意。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倒在大大的皮转椅里，缩成一团。
一年前，是我在忘忧小筑初识刘星野的时候；一年前，也是尹氏企业的资金开始投入到“绿色新世界”的时候……
“海露，远离刘星野，他是全世界最危险的男人！”青阿姨的警告一声声在脑海里回响，背脊上生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意。
疲惫地望向窗外。太阳冉冉升起，万里晴空中，漂浮着一朵朵薄如轻纱轻雾的云彩，一团团一层层地聚集在一处，仿似一片片洁白的羽毛。那是你的翅膀吗？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到达那遥远的异国彼岸了吧？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展开翅膀，抛开牵挂，忘记执念，自由地去飞翔吧……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守护爸妈……守护这个家……还有，远方的你……
☆、记忆
“所以江舟就这么走了？你就这样嫁给了刘星野？从此以后再也没回过家？”接到我的电话，苏米提了一打蓝带，下了班就赶过来，一边往肚子里灌一边听我回忆四年前的一切。
我点点头。
“海露！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几瓶啤酒下肚，她双颊微红，已有几分醺然醉意。“为什么刘星野要处心积虑挤跨尹氏？又为什么对你提出结婚作为放过尹氏的条件？还有江舟！尹叔叔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你真的相信江舟会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丢下你一个人去美国？你比我更清楚，江舟那个人，一身傲骨，不愿做的事，就算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