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还没有男主光环怎么办(41)
“夜盲症?”陆小满夹起碗里的一片胡萝卜:“我不缺维生素A啊。”
“你还是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那样的光线下就看不见了,的确有些不正常。要是当时不是恰好遇见人,你自己很危险的。”
还没等陆小满回答,李景舟突然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哦对了,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有没有磕着?”
“没。”
李景舟没话可说了,只好默默吃饭,陆小满瞄到他小巧精致的耳垂,因为脸红泛着白里透红的粉嫩。
她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不自觉地哼笑了一声,从兜里拿出手机:
“弟弟,加个微信吧。”
等李景舟扫完码,陆小满就端起餐盘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什么就走了。
弟弟?
李景舟目送着陆小满的背影走出食堂,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肩。
她的确是个强势的姑娘。
可男生突然想起楼梯间里她紧紧抱着自己胳膊的那番窘态。
像是偶然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李景舟突然笑了。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种古怪的矛盾感一点点吸引。
李景舟打开手机,发现陆小满发来了一条消息。
“0?”
李景舟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数字。
男生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醒悟,又羞又恼,咬着下唇打字道:
“我是直男!”
晚上又是忙到九点才回家,陆小满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消息聊天框里的带着感叹号的四个字和一个气鼓鼓的猫咪的表情包,不由得弯起了眉梢。
常涵刚从书房出来,一进卧室就看见陆小满对着手机笑。
男人划着轮椅走到女孩身后,陆小满放下手机,转过身去拉他的手:
“常老师忙完了?”
“嗯。”
陆小满蹲下来按了按常涵的腿:“肌肉都僵硬了,上床我给你按按。”
常涵从轮椅转移到床上,动作粗暴地把两条腿扔到床上,陆小满把他的腿摆好,脱下促进血液循环的弹力袜,那双脚脚掌下垂,脚趾内翻,左腿因为刚才被剧烈地摔在床上而受到刺激,小幅度地抖个不停。
陆小满看着常涵的腿脚在被单上控制不住地抖动,心漏跳了一拍,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她熟练地按住常涵的腿,等着在床单上抽搐颤抖的左腿恢复死寂:
“下次上床的时候轻点儿搬腿,哪次摔得重了又要痉挛。”
女孩跪坐在床边按摩,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还带着水汽,浴袍下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常涵撑坐起上身来,伸出一只手拉住陆小满的胳膊。
“躺好。”陆小满按着男人的肩想把人重新推下,却被常涵一把拉倒。
“小满,”常涵盯着陆小满的眼睛,滚了滚喉结:
“你读研以来一直很忙。”
“温老师安排的事儿太多。”
“明天周末。”
“哦。”陆小满假装没听懂,憋着笑意若有所思地说:“论文进度慢,周末有时间补作业了。”
常涵一手搂过陆小满的腰,一手解开浴袍,封住了她的嘴唇:
“是该补作业了。”
陆小满被折腾得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枕在常涵臂窝,没过一会儿呼吸就逐渐平稳。
常涵感觉双腿阵阵麻胀,低头一看,陆小满的腿翘在了自己腿上。
他的腿最近不知怎地幻肢痛又开始复发,只要血液循环不好的时候,便会有针扎般的肿胀感和刺痛感,如同无数只蚂蚁在骨髓血肉中游走爬行,那般疼痛宛若抽丝剥茧、吞肉噬骨的酷刑。
本想忍到入睡,不料痛痒愈发剧烈,片刻之间额发便布满细密的汗,常涵一言不发地拽着被角,扭头看了看陆小满安详的睡颜。
男人实在受不住,悄悄坐起来,拎起自己的腿把它们一点点从上面那腿的压迫下移开,按摩捋顺僵硬结节的肌肉和肿胀的脚面,等到它们恢复松弛绵软,才稍稍好受了些。
常涵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腿,突然俯下身来伸出胳膊在旁边比划。
两年多了,他的腿已经萎缩得和手臂差不多粗细。
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常涵没怎么再去复健,只有每天坐得不舒服的时候,为了缓解腰部压力会扶着助行器站一会儿。
常涵不喜欢回忆出事前的过去,更不愿耽于走路的幻想,可每每看到自己的双腿时,他还是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那双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确确实实永远站不起来了。
早上陆小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边的男人还在睡梦中,眉头紧锁,神态并不安稳。
阳光从卧室的窗帘缝隙倾泻出来,洒在男人的脸上,显得面部轮廓更加棱角分明,在静态下如同一座刀削斧凿的雕塑。
陆小满伸手去抚上常涵的眉间,想把那道川字型的皱纹抹平。
手指刚触碰到皮肤,常涵受惊似的猛地睁开眼,连带着脑袋都抬离了枕头,愣神了几秒后就开始痉挛。
陆小满知道每天早上他都要疼一次,有时在她睡醒前,有时在她睡醒后。
“常涵。”陆小满握住常涵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帮他分担点痛苦:
“又做梦了?”
“嗯。”
结合刚才常涵惊醒的表现,他梦到了什么,陆小满大致能猜个七七八八。
“所以你选择了留校当老师?”
常涵没回答。
大学老师这份工作,他谈不上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
他知道自己渴望的是哪种生活。虽然自己的身体就是个阻碍,那份支离破碎的梦魇也愈发难熬,但是他对田野考古的热情完全可以战胜这些不便和恐惧。
如果没有陆小满的话。
“小满。”眼看痉挛平息,常涵坐起身来,将陆小满搂进怀里:
“我好像的确是个懦夫。”
常涵,你真是个懦夫。
这是陆小满对他说过的话。
陆小满没有接话,只是紧紧抱着常涵,听着他结实的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常涵的手抚上女孩额前的碎发,用下巴抵住陆小满的额头。
如果没有陆小满的话,他会在田间地头的工地与土为伴,过那种卑微又自豪、疲累又热血的生活。
可自从有了她,他发现自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激情和梦想,还有如何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朝九晚五地盼着,回到家有个人等着,日子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过着。
这是另一种踏实感。
他也不是年纪轻轻的毛头小伙子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一个温馨的家,一辈子细水长流的生活,越来越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想起来有人说过,命都不要,就要安逸,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
他只是——
想要安逸了啊。
“小满……”常涵突然笑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
“没什么。”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看到我这一辈子的另外一种可能。
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眼看赖床赖得时间够长了,陆小满怕常涵这么坐着吃不消,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常涵看着她穿衣服,把目光停留在陆小满的一条小腿上。
“你腿上怎么磕的?”
“哪儿?”陆小满弯腰检查自己的腿,发现右小腿前侧凹陷下去一个小小的血坑,明显是磕掉了块皮肉。
陆小满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昨天在楼梯间摔的,说来也奇怪,她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
“昨天下楼梯摔了一跤,不怎么疼。”
“怎么下个楼梯还会摔着?”
常涵话音刚落,陆小满突然想起来李景舟在食堂和她说的话。
她心里不禁也对自己有了怀疑。
“常涵,我发现我眼睛可能有点问题。”
“嗯?”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夜盲症,想着抽空去检查一下。”
常涵突然想起在丰州西湖公园那个晚上,陆小满的反应的确有些异常。
“现在就去,我陪你。”常涵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坐上了轮椅。
陆小满撇了撇嘴:“昨晚某人还说,周末是该补……”
“先去检查眼睛,回来再补。”常涵笑着说:
“小满,你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你现在的状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