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还没有男主光环怎么办(21)
陆小满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
她以为她还清了,但她只是把程慕生的债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她不觉得对不起自己,只是觉得对不起常涵。
世上安得双全法。
常涵来的那天,张星泽像往常一样在院楼下等他。
见熟悉的轮椅停在面前,张星泽揽过常涵的臂弯就要抱他上台阶。
“等等,”张星泽抱起他的那一刻,常涵吃痛地哼了一声:“你今天背我吧。”
张星泽小心翼翼地把常涵放下,又把他背在身上:“师兄,你的伤还疼啊?”
常涵趴在张星泽背上,呼吸节奏有些凌乱:“腰不受太大压力就还好。”
常涵的腿在空中晃荡,张星泽感觉手中的腿细的惊人,常涵的胯骨只挂着一层薄薄的皮,硌得他的背生疼。
“师兄,你是不是瘦了?”张星泽把常涵轻轻地放进轮椅里。
常涵把自己的腿在轮椅踏板上摆好:“不是。”男人摇了摇头,盯着自己的腿出神,回答道:“那是又萎缩了。”
常涵看着自己的腿,张星泽也看着他的腿。
即使穿着裤子,也能发现常涵的腿明显异于常人,张星泽扭过头不忍再看。
“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常涵问。
张星泽看着常涵坐在轮椅上吃力地稳住身体的模样,一时竟不忍心说出口。
他去看常涵的脸,发现嘴角一片青紫,仔细观察,眉骨旁边也有一处擦伤。
“你脸上怎么了?”
常涵愣了愣,摸着自己的脸说:“也是摔的。”
张星泽听着常涵欲盖弥彰的解释,默不作声。别的不好说,嘴角处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摔的怎么可能摔成那种痕迹。
常涵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打他?联想到那晚陆小满和那个陌生的男子,张星泽感觉胸中怒火中烧,义愤填膺。
张星泽决定先不告诉常涵,等见到陆小满把所有事情问清楚再说。
然而陆小满连着一周都没有来。
张星泽觉得,只有常涵和陆小满已经分手了,才能解释这一切现象和事件。
既然分手了,自己也没必要在背后抹黑别人的形象。张星泽这样想着,打消了告诉常涵在宾馆见到了陆小满和另一个男的这件事的念头。
常涵这一周并不好过。
身体上,更是心理上。
他希望陆小满来,又希望她别来。他怕她来,又怕她不来。
那天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找她的想法,却又对着门口的台阶望而却步。
那一瞬间,常涵竟有些庆幸自己走不了路。
这为他省去许多纠结和不安,也可以冠冕堂皇地告诉自己,我只是有心无力,而非坐以待毙。
如此心安理得。
周五中午,一场大雨不期而至。常涵看着雨滴敲在窗上滑下斑驳的水痕,对神经痛已经麻木。
张星泽把他抱下楼后,常涵没有直接去停车场,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撑着伞待在原地。
这是秋季的第一场雨。
他有预感,她会来。
直到太阳落山,路灯大亮,常涵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膝盖以下的裤子被淋得湿透。
一个打着黑伞,穿着红裙的身影在雨幕中踏着水花走来,长长的裙摆随着步伐摇曳生姿,像一朵在烟雨中绽放的红玫瑰。
朦胧的雨纱中,那抹大红如此耀眼夺目,摄人心魄。
陆小满看见轮椅上的身影巍然不动地坐在雨中,顾不得脚下密集的水坑,蹚着水跑了过去。
她一把丢掉手中的伞,捧着常涵的脸如饥似渴地吻他。
这个吻就像这场雨,久旱逢甘霖,深情又灼热。
常涵一边撑高了手中的伞遮住两人,一边仰着头回应着陆小满。
黑夜和烟雨模糊了他们的身影,也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常涵扔掉手里的伞,搂住了陆小满的腰。
寒凉的雨水瞬间密集地落在发梢,睫毛,两人的呼吸却愈发滚烫。
他有他的苦衷,她有她的无奈,可彼此重逢的那一刻,他们才发现自己注定在劫难逃。
陆小满跟着常涵回到了家。
“你先洗澡吧。”常涵扔给陆小满一条崭新的浴巾。
“你先洗吧,你的腿受潮了不好。”
“我洗澡比较慢。”
陆小满拖过常涵的轮椅,把他拉进了浴室:
“那就一起洗。”
陆小满枕在常涵胳膊上,用体温暖着常涵冰凉的腿。
陆小满突然坐起身掀被子。
“你干什么。”常涵扯住被子,陆小满又被捂在了被子里。
“我检查一下你腿上的烫伤和腰上的磕伤。”陆小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常涵眨巴。
“刚才洗澡的时候没看吗?”
“都是水雾,没戴眼镜,没看见。”
“……”
常涵的手挡住自己萎缩得没二两肉的胯骨:
“小满,别看了。”
陆小满钻出来,俯在常涵身上抱着他:“好看,特别喜欢。”
常涵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陆小满趴在常涵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常涵,你说我不相信你,你又何尝相信过我。”
“什么?”常涵去看陆小满的脸。
“你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不在乎你身体的残缺,不相信我们能克服其他现实问题的阻碍,你想按照你的想法去控制我们的关系,这是对我的不尊重。”陆小满的语气突然严肃:“感情是不能被任何外力左右的。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发挥人的优势,实现自我价值。”
常涵听着陆小满一本正经地说话,突然笑了:“不愧是中文系的,说着说着就开始拿腔捏调了。”
陆小满不理会他的调侃,郑重地说:“常涵,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自认我配不上你,但我不会放手。”
常涵皱眉道:“小满,你很好,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眼看常涵话中圈套,陆小满说:“你不允许我这样想自己,那你也不要这样想你自己。”
常涵沉默了。
他觉得某些从未有过的想法正在心里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疯狂,却让他感到无比踏实;骄纵,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宁。
他开始期待那样的未来。
“小满。”常涵望着天花板,拉起陆小满的手:“我想我知道了。”
“我不是一个圣人,我也自私,我不想劝你,说我不值得,让你走。我不想再因现实瞻前顾后,长虑后顾,深明大义,那都是假的,我只知道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我也知道我们离开彼此都不会好过……我只想问你,你确定吗。”
“常涵,我确定……我确定。”
“好。”常涵有些哽咽:“那我会相信、我会努力,努力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
把所有人的动机都解剖地更深层一些,你将会发现,永远没有人做任何事是完全为了他人。所有的行动都是自我为中心的,所有的服务都是利己的,所有的爱都是自私的。
那是自私。
那也是理解,信任,和深爱。
世上哪有那么多感人至深的奉献和放手,真正爱的人又怎么会放你走。
第17章
早上,陆小满和常涵刚走到院楼楼下,张星泽就下来了。
张星泽看到陆小满站在常涵身边,心里的火唰一下上来了。他斜睨着陆小满,没像之前那样打招呼,一声不吭地把常涵抱上去,就扭头回了工作室。
常涵进屋后,滑到张星泽座位旁,说:“心情不好?”
张星泽拿起水杯灌了口水,扣着水杯杯底的标签不说话。
一方面,他对陆小满的做法不敢苟同,甚至上升到对陆小满的人品的质疑;另一方面,张星泽又觉得之前认识的陆小满并不是这样的人。
这让他在告诉常涵和咽在肚里两个抉择间反复横跳。
再者,他不知道常涵是否也知情,或许常涵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原因,理解了陆小满这么做,并且默许了?
可张星泽了解自己的师兄。
虽然常涵和陆小满在一起时话不多,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甚至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那种浓郁到弥漫到空气里的深情是真实存在的。
他真的很爱陆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