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无花也怜侬+番外(89)

作者:也稚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民国旧影 相爱相杀 主角:蒲郁,吴祖清 ┃ 配角: ┃ 其它: 又名《我的间谍情人》 立意:爱与和平    : 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有间裁缝店,客似云来。贵太太、交际花,还有隐于里弄公寓的大才女,皆在这儿做旗袍。 学徒小郁日日为女士们量尺寸、试样衣,听来不少隐秘,每每却觉朦胧:一颗心当真装得下那么多的事么? 直到一位客人先生上门来。 侬好、再会; 明知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亦在心里默应。 “侬好,吴先生。”点击展开

万霞道:“自打当了这处长,我很少见他笑。——不是人前那种笑。”

蒲郁点头。想起那晚在洋楼里,远远地见他笑了。

他为什么跟过来了,却没有上楼?兴许他有要紧的差事,兴许单纯是腻味了。她从来琢磨不透他。

吴祖清在日向柳文的办公室。

日向对76号今日在租界内大肆搜捕反日分子的行为极其愤怒,私下也因私生子丧命,多少有些虚伪的悔意。终汇成辱骂,悉数冲吴祖清轰来。

“日向课长,我立马处理这群废物。”

日向冷声道:“不过,你们也算有收获,死了一个,活捉三个。我要你亲自挨个审问,揪出杀害惠子的元凶。”

吴祖清他们计划借76号的行动脱身,事先让万霞递去消息,却是迟了。76号那帮人残暴成性,放出去便如栓不住的疯狗。

特高课的车将吴祖清送回极司菲尔路76号,在田秘书陪同下,他步入了审讯室。

他面对的是同志,他皮鞋上溅的也是同志的血。

赤-旗永存,但他身体里有什么一点点死了。

半夜,吴祖清才回家。何妈接过他的外套,敛眉道:“蒲小姐在二楼客厅。”

怎么急得主动过来了。转念想到,是了,一月之期就要到了,刺杀日向的任务他没有完成。

吴祖清拾级而上,感觉普蓝色的地毯像多年前月色下的港岛的海,它变得这样苍凉。

“吴先生。”早闻动静的蒲郁立在沙发前。

“小郁,应承你的事,这次我没有做到。”吴祖清藏住眉目下的凄苦,却无法藏住浑身的血腥气。

蒲郁怔了下,“你是说……刺杀的事?”

“如果你为了此事而来,那么你可以走了。”

“我不是为了……”蒲郁忽然说不出话来。

为了要她相信,他说的“今生今世”是真的,他当真展开行动。

“吴先生,坐罢。”蒲郁率先落座。

吴祖清钦铃让厨房送些茶点过来,三两下解开领带丢在一旁,道:“你还有什么别的事?”

“我们摊开讲罢。”蒲郁无数的问句换做一句陈述,“戴主任让我做你的情人。”

“不要罢。”

蒲郁笑了下,“我没得选。”

“我也没法给你76号的情报。”

“那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获取。”

吴祖清敞开领口还觉得束缚似的,陆续摘下腕表与戒指。他道:“不要委屈你自己。”

她问过,只有情-事让你惦念吗?如今他这么答。

一室沉默。待茶点送过来了,她呷了口茶,复才出声:“祖清同志。”

吴祖清犹疑地看过去。

“我翻了你的档案,还有唐小姐的。”蒲郁道,“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明明像是有联络,档案上却找不出线索。原来啊——”

“小郁。”吴祖清沉声打断。

“不可说是罢,那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变节的,还是从来都是?既然是,又为什么让我进军统?”

吴祖清喉结滚了滚,“组织的决定。”

“你还有什么是真的吗?”更像叹息。

“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位置?所以一切都是设计——”

“是你的选择,还记得的时候你是怎么批评那些文章的?”吴祖清盯着放在桌上的那枚戒指,“何况,这个位置更加安全。”

蒲郁腾地起身,语气却轻轻的,“我不晓得原来我们的立场从来就不一致。”

“立场——并非完全是对立的。”

“但是啊,二哥,”她久违地说这声称谓,“没有人可以回避立场,水果举行投票或许也会教人打起来。”

“为什么就不能共存,我们可以尝试尊重别人的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还有纷争?”

吴祖清也站了起来,“因为还不够文明!”

蒲郁摇了摇头,“危在旦夕,谈何文明。”

吴祖清轻呼了口气,“你既譬喻成水果,那么一个家庭所有人,难道都要钟意食同一种水果?无论怎样,你我之间不是所有事都要绕着水果转,还有生活。”

“二哥,你去问问你的领导,要是和一个军统结婚,给不给审批。”蒲郁蹙眉而笑,“不过,也没有这个机会的。”

得知其实他假意投日的欣喜渐渐消融,她不愿再辨论立场。

他瞒她、骗她的苦楚倾巢而出,宛如蛰虫爬满全身。

蒲郁尽力平稳声线,“你是理想主义者,你有理想,我也有的。我期望把侵略者统统赶出去,期望这个地方好起来,期望街上听不见枪声,家家户户吃得起大米“二哥,我相信你有过钟意我的片刻。若你对还有一点点的感情,让我……做你的情人罢。”

到头来,重点还是在任务上。也只剩这个了。

吴祖清俯身拾起戒指、腕表还有领带,“那你今晚,便在这里歇息罢。”

闻言,蒲郁轻车熟路地往客房走去。

吴祖清无声一哂。

梳洗过了,蒲郁点上香炉。檀香隧烟缕散开。

她久远地想起了姨妈,是否也这样等着一个男人。

香气充盈整个房间的时候,门吱哑一声推开了。

颀长的影子同他的人一齐踱近。

“二哥。”蒲郁垂首抬眸,端的是欲说还休。

“睡罢,我就在这儿陪陪你。”吴祖清在斜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的理想、感性全部准备好了时候,一切才有意义。”

“假正经。”蒲郁嗤笑,卷着被子背对人躺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几乎以为他睡着了,却听见她呢喃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呢?”

“如果我只是我的话,不要瞒你。”他手撑着额头,在她看不见的这时候露出了倦容。

“你不觉得都是借口吗?”

“为了你我的安危。”

“二哥好像做什么总是为了我的安危,既然这样,我难道不能与你同生死吗?”

“不要讲不吉利的话。”

“讲一句真话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之后再没说话。

蒲郁在熟悉的气息里睡着了。她睡觉很乖,如当初那个尚有些天真的女孩子。

吴祖清看了她一宿。大约没有什么风景这么耐看,看不够。

清晨,天蒙蒙亮,蒲郁坐吴家的车回到复式公寓。

蒲郁吓得打了个激灵。转头看见傅淮铮穿戴齐整,和一双含了些血丝的眼眸。

“你没睡?”

傅淮铮清了清嗓子,“我也才回来。”

“昨下午76号在租界里杀人,你晓得?”

“我说过要帮他们。”

蒲郁点了点头,“你帮他们转移了。”

傅淮铮岔开话题道:“演艺协会的人要离开了,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今天中午有场正式饯行宴,你也去吧?”

接着傅淮铮又道,“我先睡两个钟,等会儿谈正事。”

“……你准备动手?”

“日向的烂摊子是我丢的,怎么也从他身上得挣回点什么。”

演艺协会乘坐的是专列,先由上海到南京,换行至浦口搭津浦铁路回北方。全程受特高课保护。

行动科决定在京沪铁路穿林而过的路段动手——用炸弹。

即是说需要一个人先登上火车安置弹药,再安全撤离。但一个人太冒险,最好有另一个人打掩护。

选来选去,傅淮铮与蒲郁这对夫妇是最合适的。

午后,从饯行宴下来,蒲郁打算去张记看看,进门见女工说吴太太来过电话,请先生务必拨回去。

蒲郁拨通吴宅的电话,“吴太太?”

“哎呀,蒲小姐,约定的时间我来不了啦,有点事情。”万霞道。

蒲郁心领神会,“哪个时间合适呢?”

“下月今日嚜,我们去游船好不好啦?坐在船上看看晚霞也蛮好的。”

“没问题,吴太太。”

日向诡谲多变,实际安排演艺协会走水路,今晚六点左右。

蒲郁他们派不上用场了,不过多亏有这份情报,行动科人员争取到展开行动的时间。

演艺协会搭乘的轮船在离港不久后撞上渔船,尽管出大事的是渔船,轮船仍古怪的沉沦了。而准备游泳上岸的人,无一生还。

入夜,法租界马斯南路的幢幢洋楼亮起灯火。人力车夫在吴宅落脚,女郎施施然下车,不进宅院,就站在拦腰的小门前。

长青灌木自铁门一端延展开,一盏石灯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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