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故(33)
屈燃身子被禁锢动弹不得,她的脸又涨又红,眼泪从眼眶瞬间喷涌。
这时外圈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指责道:“别太欺负人了,你们以为没人管吗?”
内圈另一个姑娘闻声扭头,看向人群中刚清出来的道,鄙夷道:“我们姐妹谈谈心,碍着你什么事了?”
男生走出来,站在五个姑娘面前。
扎马尾的姑娘看见来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对着屈燃说:“你真是走到哪儿都能遇见救世主啊。不肯承认么,正巧大家今天都在这,你以为还能像早上那样随便就过去?”
屈燃看着站出来的男孩,她双手抓住马尾姑娘的胳膊向外掰,声音憋在嗓子眼,蚊蝇似的小声承认:“是我。”
旁边几个姑娘听到声,有吹哨挑眉的,也有皱眉撇嘴的,似是对这回答既满意又不满意。眼镜女倒是又恢复常态,笑哈哈地问:“你刚说什么?我们没听清,大声点。”
男孩受不了她们故意施压的态度,对屈燃正色道:“被打的是你,你可以不用怕,学校管不了,还有警察能管,你是未成年,是受法律保护的。”
架在身上的胳膊猛地抽走,屈燃咳嗽不止,她张着嘴大口喘气。
马尾姑娘抻了抻衣袖,又理了理额角的碎发,然后直径走到男孩面前,温柔地说:“这位哥哥,想要英雄救美,也得看清人不是?”
旁边几个女孩见状,都低头捂嘴暗笑。
马尾姑娘与周围几个不同,蓝色校服,白素的面一脸稚嫩,她无辜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嗲声说“我才是受害者呢。”
不等男孩说话,刚才那个眼镜妹又重新绕到屈燃身边,替她收拾好满地凌乱,最后拉上拉链,将书包交还给她。
屈燃抽抽搭搭地伸手去接,但眼镜妹却没松手。两根肩带被人各拉一根,书包夹在中间不知所措。眼镜妹态度明显,今天这事不说明白,铁定是不行。
“是……是我……我自己弄得。”屈燃拽着书包,又看了眼散在地上的纸屑,磕磕巴巴地继续,“这……这样等老师发现,她们就……就不会在堵我,也……也不会在欺……欺负我了……”
周围几个姑娘听到屈燃承认,又立马开始吐槽。
马尾姑娘歪着头,微笑地看着她面前的男孩,眼睛一眨一眨。
男孩诧异,正欲在说时,结果又听到旁边另一个女孩插嘴:“现在不缺兮傻的人,只是少个明事理的主儿,现在么,来的正好——”
说着,那女孩将马尾姑娘往男孩身上一推,她站在后面咯咯笑。
男孩被那姑娘头上马尾扫了一脸,羞愤半天。他看着屈燃恨铁不成钢,顿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哼”的一声,扭身就走。
马尾姑娘轻笑,她看着男孩离开后对周围的人说:“得了,这事就这样吧。”
几个姑娘中,有一个抹着红唇的女孩,之前一直没怎么吭声。现在听见说此事要作罢,立马就不乐意了,尖叫着大声说,“这怎么能算,老娘我早上还被继母给训斥一顿怎么说?”
“你在这真把她怎么样,就不是一顿训斥能解决的事,7班那事还没完呢。”
马尾姑娘不耐烦地对红唇姑娘解释,完了她又斜眼看了眼屈燃,眼神似是警告。最后她转身朝刚才男孩离开的方向去了。
“四妞啊,我说你还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眼镜妹对红唇姑娘笑嘻嘻地吐槽,然后又轻飘飘地对屈燃说了句:“这次便宜你喽。”
小圈解散,外围也渐渐散开,小巷顿时感觉变宽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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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霞异常漂亮,这样的场景难得遇见,吸引不少路人纷纷驻足。
初引收拾完易故,站在街道上也抬头看了会天。
陈晗这几日出差不在,所以初引没事也会过去茶馆看一看。只是她走到街角交界处的时候,余光瞥见小巷里面有个人影。
宽大的校服、一头乌黑短发,齐刘海……
初引走近,先是看见一地雪白,纸片被人撕地稀碎,女孩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初引顺着方向看过去,碎片上零零散散的几笔简画,多少还能看轻些。
这画熟,蹲在地上的人也才见过不久,就是这姑娘胳膊、还有后颈上,青的紫的、深的红的、结疤长肉的、凝固发肿的……
新伤旧疤,各处都有。
屈燃蹲在地上,一边擦眼泪,一边捡地上纸片,黏在手上的灰,尽数都被擦在脸上。等屈燃挪到墙边时,她发现眼前出现一双漂亮的皮鞋。她顺着鞋,目光慢慢往上移。
初引看见女孩抬头,这才将她全貌完全看清。
通红的核桃眼,半面脸因嘴角的伤而肿胀,另外半边干枯皲裂……灰尘混着她眼泪粘在脸上,往伤口里钻,也往皲裂的细缝里挤。
屈燃认出是早上那个姐姐,她赶忙低下头,仓促收拾着。
第25章 伤势
“同学,你是被人欺负了吗?”初引蹲下来问道。
屈燃收拾完,着急起身想走,她没注意脚下石块,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小腿撞在石块上,屈燃疼得直抽气。
学生们散完,周围新过往的路人,纷纷回头看她们俩。
原本这一跤摔得不重,但初引看屈燃脸色突变,赶忙扶住询问。她见女孩不吭声,只是紧捂右小腿,顾不上其他,初引就拉起屈燃裤腿,“嘶——”
两人异口同声。
“同学,你这伤口裂开了,再不处理,要发炎的。”
屈燃摇头,拨开初引的手将裤腿放下来。她挣扎地想要站起来,结果她又听见初引在旁边说:“我带你去医院吧。”
屈燃一直摇头,她站起来扶着墙往小巷外面走。
临近巷口,屈燃眼见着快要到马路上,转眼又被迎面冲过来摩托车撞倒在地。那个骑摩托的人连车也不下,坐在摩托上张嘴大骂,指责地上的屈燃不看路,不长眼,然后又骂骂咧咧地疾驰而去。
“那骑车的怎么回事,撞了人还跑。”
“哎,这不是……”
周围围了不少人,都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
屈燃摔了两次,腿上伤口撕裂,血液顺着小腿往下流,脚踝处的袜子被一点点染红。
初引站在一旁看着已经屈燃连摔两次,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直接叫了个车,架上屈燃就往医院的方向去。
路上屈燃弓着身伏在膝盖上,她两只手都搭在右腿上,一只扶在大腿,另一只捏住小腿,血浸透裤腿,宽松的校服裤子黏在伤口上,墨红色越扩越开。
“忍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初引安慰道。
屈燃忍着疼,轻轻点头。她闷闷的声音出膝盖处传出来,“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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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人多,常见的科室都被挤得满满当当。初引陪着屈燃在急诊处理伤口。
屈燃小腿伤口撕裂地厉害,成块的血渍已经干涸,校服黏在腿上揭不开,医生无奈之下只能把裤子剪开。
初引想起刚才的情形,建议将其他地方也一起检查。谁知医生将裤子完全剪开时,诊室里的人全都被吓一大跳。
相比小腿上的伤,大腿处的更令人吃惊。
除了青紫乌黑的地方,大大小小溃烂流脓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还有一些刚结好的疤壳又被重新破开,血丝连着浓液,一层接一层地往外涌。
初引看见这场景,想起刚刚看见屈燃的胳膊、脖子……
医生看这伤口,对初引正色道:“你是家属吗?这孩子最好做个详细检查。”
初引摇头,随后又低头询问屈燃。屈燃却始终沉默不语。
诊室外突然变得吵闹。
护士起身向外走去,门外的声音骤然变大,“我女儿让你们给塞哪儿去了?要不是有人看见赶紧过来跟我说,指不定我连姑娘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男人在外面大吼大叫,那声音穿透力极强,整个医院都能听见他的叫喊声。
屋里原本低着头的屈燃,听见门外的声音后,她抬头向外看去,静了一会抬头对初引说:“是我……爸,姐姐,我……我爸来了,你……”屈燃腿上疼痛感还在,她咽了咽口水,顿了一下说:“你要是有……有事就先走吧,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初引摇头,正欲说话,就见门口冲进来一个男人。
来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皱纹明显,嘴巴周围胡渣也是遍地横生。他衣服灰旧得厉害,外套还零零散散打着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