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他(42)
安瑜摇头道,“我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吴秋香看着她,摇头笑了,然后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师相信你。同时老师也相信沈清寒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可以帮忙为他的人生也负负责吗?”
安瑜有些迟疑,最终她摇摇头道,“他自己会对他自己负责的。我相信他。”
安瑜想,沈清寒那样的人,必然不会喜欢她打着恋爱的名义去干扰他的选择。
而她也相信他的选择不会太差。
但安瑜并不是完全不忧虑的,再从未宣之于口的内心深处,她也害怕着沈清寒的未来是和她截然不同的方向。
这些曾经被她压在心底的恐忧,因为吴秋香的话渐渐浮出水面。
正巧这周周末的时候,沈清寒给她打电话。
“你明天有空吗?”
心里藏着事的安瑜并没有察觉到少年语气里的暗藏的昂扬,她随口答道,“有。”
“好,明天早上八点我在校门口等你,一定要来。”
安瑜心不在焉地“嗯”道,“好。”
沈清寒察觉到她的敷衍,重申了一次,“一定要来!”
“知道了。”安瑜答道,不知怎么的她藏在肚子里的话脱口而出,几乎没过过脑子就把她烦了一阵子的问题问了出来,“高三结束以后,你去哪所大学?”
她心脏怦怦地跳,唯恐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抢先一步自言自语道,“B大的美院其实很不错,还是你不打算艺考,直接走普考的路?”
沈清寒沉默,话筒里只有呼吸声,良久,安瑜听到他说,
“我会去F国留学。”
心脏一下沉进海底,四处而来的压力挤压地它透不过气来。
他说的是“我会去。”而不是“我想去。”
安瑜仍然不死心,挣扎问道,“不考虑一下国内的学校吗?”
沈清寒像被水洗涤过的声音向来让人感觉清凉,此时更甚,“不考虑。”
房间内彻底寂静。
“你可以跟我一起来F国,虽然我想去的学校不太适合你,但是你可以...”沈清寒冷静地分析道。
“我不会出国的。”安瑜打断他。
“......”沈清寒沉默,他问,“为什么?”
“我想去一所普通的学校过普通大学生的日子。”安瑜道,“而且出国的费用太昂贵,我不想成年后仍然受家里掌控,为他们活着。”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透彻,很沉重,就是希望他能够动一动恻隐之心,为她重新考虑一下。
然而沈清寒并没有退步,他试图说服她,“就算去F国,也同样是普通的大学,过的也是普通人的日子,至于费用,你不用担心。”他庆幸自己在需要钱的时候身上有足够多的钱可以供他使用,“我可以养你。”
“养”这个字眼莫名刺痛了安瑜敏感的心。
她有些生气了,声音也硬邦邦的,“是吗?真的是普通的吗?普通的人会去别人的国土上,跟皮肤与自己不一样的人种坐在一起,说自己不熟悉的话语吗?”她音调上扬,“还有,我不需要任何人养我,也不会做任何人的附庸。”
沈清寒蹙眉,“我并没有要你做我的附庸的意思。”
他试图说服她,“在异国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你可以把它想象成进入我们国家的大学但是身边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会说不同的方言,但是我们最终还是只用一种语言交流不是吗。”
安瑜焦躁与不耐烦了,眉头拧在一起,“那可太不一样了,在我们国家至少我们学习的是同样一种文化。”她不想再和他掰扯这个问题了,总结道,“总之,我不会出国的。”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丝毫没有为他考虑,沈清寒声音也冷了下来,“行,我也不可能留在国内的。”
“……”安瑜眨了眨眼,瞬间眼泪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跟她说话了。
她明明没有这么脆弱,此刻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怎么能完全不在意她,一意孤行要出国呢。
不想被电话那头的他发现异样,她什么也没说,啪地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手机才终于再次响起来。
她心想,男人真的都没有心。
【沈清寒:对不起。】
【沈清寒:去F大是我从小就坚持的梦想。】
安瑜:……
她哭的更大声了。
几乎是非常尖锐地。她回道。
【安瑜:是从六年级开始的梦想吧。】
过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再回信息。
安瑜有些慌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明明知道那是他最痛苦的回忆,为什么还要用这个来攻击他呢。
她顾不得擦眼泪,手指在键盘上打打删删,然而在她把【对不起。】发出去之前,她终于收到了沈清寒发来的短信。
【沈清寒:我不会放弃的。】
安瑜的手指忽然脱力。
动都动不了。她躺在床上,手机放在一边,思路向来清晰的她,脑子乱得一团糟。
头也痛,眼睛也痛。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就这样躺着,躺到天渐渐黑了,躺到月亮逐渐明亮,眼睛一阖上就是酸胀的感觉,她干脆睁着。
也不知睁了多久,睁到她怀疑自己已经失眠,才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哭到失眠的后果就是死沉沉地睡在床上,由于精神太过疲劳,那些神经细胞仿佛都睡着了,任何风吹雨动也无法将安瑜唤醒,她置身最深沉寂静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散去,眼睛开始感受到光,耳朵里有风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看钟,几点了?
10:00。
沈清寒几点约她来着?
她一下子弹坐起来。
滑下手机任务栏,才发现他已经给她打了三十几个电话了。
她回过去,没接。
手机里还有几条万朝发来的信息。
【万朝:小蝴蝶,人呢?】
【万朝:你和寒哥吵架了?】
【万朝:别赌气,快过来啊,这次颁奖对寒哥很重要。】
【万朝:?】
最后一条是九点半的。
【万朝:我们走了。】
【万朝: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万朝:还喜欢他就赶紧来,市人民会堂中心二楼礼堂。】
安瑜脑子一懵,迅速回复道,【我没睡醒..还来得及吗?】
【万朝:来得及,快来!别磨蹭了。】
安瑜也想快一点过去,可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因为流泪而红肿的更核桃一样,脸颊更是干地不得了。
她实在没法接受自己就这样出现。
她赶紧去洗了把脸,偷偷下楼取了点冰敷袋,一边敷着一边用干洗的洗发剂快速把头发理顺了,等眼睛不那么肿,她换上衣服赶紧出门。
—
“下一位,恭喜油画奖的获得者,沈清寒沈同学上台领奖。”
主持人说了许多溢美之词,赞叹他年纪轻轻天赋卓群,沈清寒都没怎么听进去。
他目光时刻注意着礼堂唯一的入口,等待着心中一直在期待的身影。
主持人道,“您在寄这幅画来的时候,并没有为这幅画署上名字,也没有用笔墨来叙述画的灵感来源,请问可以跟我们讲一讲当时的情景,并且在诸位老师的见证下,给这幅画取个名吗?”
沈清寒看着银幕上的紫色蝴蝶不语,那时他画出这幅画时并不明白自己的心境,也没有深思自己为什么要画一直蝴蝶。
现在有些事情豁然开朗——原来他比他想象中,更早的,就被她深深吸引了啊。
主持人看他沉默这么久,以为他想不出名字,及时解围道,“其实早在颁奖之前,老师们就讨论过这幅画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当时得到票数最多的是《生命》与《希望》,不知道沈同学怎么看呢?”
沈清寒嘴唇动了动,然后道:“唯一可以看得见的美好。”
主持人一愣,“什么?”
沈清寒道,“这幅画就叫做《唯一可以看得见的美好》。”
主持人笑道,“真是一个好名字啊。那么恭喜《唯一可以看得见的美好》获得本届美术赛油画赛中的金奖。”
他笑意盈盈得从礼仪小姐那里拿上金笔和奖金,送给了沈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