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然而深情(3)

队列行驶不停,缓缓穿过文武百官的走向高台上的皇帝。

玉阶尽头,皇帝戴玄色冕冠,穿绛纱冕服,在一片鲜红中看来,就像一轮燃烧的红日。

时千鸽跨上倒数第四阶玉阶时,按礼,萧珏当降下三阶以示对皇后的尊爱,然而再与时千鸽携手登上高台,接受百官的祝贺朝拜。

这个时候,沈华英却感到了皇帝视线的侵袭,他已经握起了皇后时千鸽的手。可一双眼睛自上望下来,看死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白的是审视,黑的是度量。

沈华英忍不住抬眼偷觑,动作刚到一半,皇帝侧脸不由分说的侵占了她的眼,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位年轻的帝王种种事迹,但真的近距离见到时。沈华英还是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无措感。

皇帝的脸的和他的身份一样十分瞩目。五官生得很是端严明朗,眉骨骨棱显而不露,隐隐约约像两犀角隐伏于眉下,鼻子不大,但鼻骨状如竹芽,挺枝而起,脸颊两边的颧骨有力有势,又不显不露,一派凝然而重的模样,威严之气在白如玉而有润泽的皮肉内外浮现,隐隐可掬。

这样的面貌不仅是英俊与否的问题,而是叫人只要见一眼就难生怠慢之心,为之折服。

不敢在胡乱琢磨皇帝打量自己时眼底别有深意的光辉,沈华英缩缩脖子,赶忙止住偷觑这种失礼的动作。她当即垂下头,和所有的宫中侍人一样以最为恭顺和谨慎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参与到大典中。

等帝后行至高台,文武百官跟着再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是宣旨,告天,行谒庙礼......繁缛的礼节之后,萧珏和时千鸽才携手入内殿更换吉服。

皇帝身边的第一大太监乔保颐开始遣散浩浩荡荡的仪队。“你们下去吧!”

“是。”之前跟在帝后身后的侍人立即退走三分之二,退走的人中,沈华英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时候,沈华英才算松了口气,心想这莫名其妙的差事总算是结束了,正盘算着回程,皇帝身边的第一大太监乔保颐上来给她泼了瓢冷水,“沈姑娘,留步,陛下口谕,要见姑娘。”

第2章

沈华英愣了一下,但也不敢多问,得了口谕就跟着乔保颐在通往后宫的石子路上走。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乔保颐将她领到了一座名叫凤仪的宫殿前,殿前宫女太监排列如林,宫殿上下的装饰都是新的,遍傅黄金珠宝,又绚以五彩花纹,鲜红的绸子绕着梁柱缱绻,凌空如丹霞。显得比周围的殿宇都要气派辉煌。

沈华英跟着乔保颐走进第一道殿门,立刻有女官捧上来一盏琉璃琥珀酒,径直就递到了她跟前。

初进皇宫,到底还是忐忑的,尤其是沈华英心头一直压着块石头,虽说她身为女子,可以在后宫出入。可细细探究起来,她一个护送皇后上京的,芝麻大点官阶都没有的人走进后宫,还走进这么一座明显在后宫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宫殿,种种都透着蹊跷。

眼下这杯酒,更是充满了难以洞察的意味。

然而不等她反应,乔保颐便说,“这是陛下赐得酒,沈姑娘快快饮了吧!”

常年陪伴君侧的人自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别听乔保颐说话的语气徐徐缓缓的,带着几分温和,可眼底的神色,沈华英却看得清楚,凝重的,威严的,分明是一种不容她拒绝的颜色。

沈华英在军营里长大,自小接受高强度,高标准的系统化军事训练,体格,心胆,反应都非常人所能及。在沙场上征战杀伐,威名直逼她那位居镇北台大将军的叔叔沈烆。

然而此刻,她却深刻的明白了何谓皇权霸道,不容忤逆。

她心里对那杯酒已经起了深深的忌惮,偏偏在乔保颐和一干侍人的注视下,只能接过仰脖子喝下。

就是这一杯酒,让一切变得不同。

走进第二道门的时候,沈华英就感到了脑袋里一阵沉重的眩晕,这阵眩晕来得猛烈而突然,眨眼就袭遍她的全身。

眼前的景物都罩上了一层白雾,蒙住了她的视线,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看不清,看不透起来。

进入主殿大门的时候,沈华英给一尺高的门槛绊了个踉跄,后面的路全靠两名宫女搀扶着。说是扶,其实更像是架,因为沈华英这会儿已经站不稳了,身体发软,不断的往下滑。

最终,她给两名宫女架着,穿过一帘帘匝地的红色布蔓来到皇帝的面前。

“你便是沈华英?”声音出于丹田,与声气相通,浑然而溢出銮驾外,每一个字都清而和,竖而亮,缓而烈,圆畅而有力,带着一种深沉的力道或者说是力量,在沈华英心头牵出无限的压迫感。

“回禀陛下,是的!”沈华英伏地答道,尽管全身软得厉害,她还是极力保持着顿首的姿势。

不知怎么的,萧珏忽而勾唇笑了,那笑好像是清风拂过沧海吹起的一圈细纹,可是谁又能知道水面下到底汹涌着多少暗潮。

笑意消散后,他傲然道,“这里是凤仪殿,我朝皇后的寝宫,今后你就居于此。”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的眼睛始终落在他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眸子,白的是审视,黑的是度量。

皇帝的声音落下,沈华英猛然抬头,对上坐在椅子上的人的脸。这位年轻的皇帝十七岁就击败诸位皇子,穿上了龙袍。在暗潮汹涌的权力角逐中获胜,靠的全是心机和手段,这养就了他杀伐果断,远谋深虑的性子。这种性子外现出来全沉淀成一股沉毅的威势,隐隐盘绕在他周身,连衣服的皱褶似乎也暗藏着浩荡天威。

他此刻端坐在椅子上,自高处向下看着沈华英,这种高还不只是空间上的高,而是一种具有某种压倒性力量的俯视。

这一瞬间沈华英整个人都陷入了天旋地转的大眩晕中,脑子跟被人狠敲了几棍似的,一片黑点和迷糊混乱地碰撞着,耳朵听不见声音,眼睛看不到颜色。

这个大殿直到现在还一直站满宫女和太监,突然之间却变得荒凉无比,她好像从繁华的市集一下子来到了廖无人烟的荒原,直面着连绵冷山,凄凄寒雨,不仅是孤寂,更是一种在劫难逃的毁灭感。

许久之后,她的心底传上来一阵清脆而又低沉的响声,好像是冰层破裂时发出的。“为什么?”

皇帝没有回答,只傲然道,“夜深了,皇后,随朕就寝吧!”

那么趾高气扬,那么理所当然。

药效越来越明显,意识混沌得厉害,沈华英心头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离开皇宫,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顾不及了。

她颤颤巍巍站起了身。

未得天子允许,这一举动是大逆不道的,太监尖细的斥责和宫女的躁动搅成一团,而这些全加重了沈华英的眩晕感,她失去方向感般在大殿上团团转动,很快有侍人上来将她架住。

沈华英现在虚弱得厉害,不是身体上的虚弱,而是心力上的精疲力竭,羸弱无助,侍人架住她后,她一点也不能挣扎,顺着他们的力量倒下,左侧脸贴在冰冷的青砖上。

她的眼睛正好对着皇帝,抬眸向他投去两记冷寒的凝视,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凝视着。

他此刻端坐在椅子上,自高处向下看着沈华英,这种高还不只是空间上的高,而是一种具有某种压倒性力量的俯视。

钳制着沈华英的侍卫感受到她的对抗和皇帝的隐怒,加重了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她的脑袋在侍卫的手掌和青砖的双重挤压下,太阳穴突突乱跳,变形的面部越加显得冷厉反叛。

皇帝的眼底的颜色彻底寒了下去,那寒意很快顺着他的狭长的眼角蔓延到整张脸,直到他的声音也染上令人战栗的冷峻。“架到榻上去!”

沈华英最后给人剥了外衣,架到了红衾软被的拨步床上。

谁能想到当朝的天子竟然就干出了这种山里的土匪才会干的强占女子为妻的事儿来。

不仅是因为药物混乱意识使得沈华英对眼下的一切难以理解,就是这会儿她人神智清醒,也明白不了皇帝这种惊绝鬼神的行为。

床榻边,站着也已褪掉了繁琐的吉服的皇帝,烛光将他的影子照在沈华英身上,这种无形的东西来自于他竟然也具有了迫人的重量。沈华英感到胸口闷得厉害,胃里,隐隐泛起一阵恶心,脑子里满是乱飞的黑点,目光所及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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