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若不念+番外(87)
陈念被他轻斥声,惊得激灵。手一拿开,他便迫不及待关门,对她避之不及。陈念苍白一笑,苦涩眨巴眨巴眼睛。
第075章 丧母之痛
因之陈家早饭点是七点整,尧盛年入伍时间紧迫,早早就起来。故而饭厅里只有尧盛年在吃早饭,余秋霞在旁边陪着。
游子远行,慈母抹泪。余秋霞守着他吃饭,于心不忍,又掉了几滴泪。
尧盛年锁眉,劝了她好几次,“妈,你就想我去谋出路的,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饭厅里空落落的,如同他心底空落落的。他想起昨晚一事,眼底渐起郁色。
哼,虚情假意的女人,昨晚故意来询问他行程作甚?现在还不见人影,恐怕还在呼呼大睡吧,没心没肺!他偏偏还心存幻想,真是愚蠢至极!无药可救!
尧盛年在厅堂磨蹭到六点半,二楼仍没有动静。他嘲讽嗤笑一声,眸底星河渐落。
在余秋霞目送下,背上行囊远去。背影清瘦萧瑟,挺拔坚韧。
——砚山寺——
清晨五点钟北城,像极了沉睡未醒的人,晨光熹微,到处朦朦胧胧的。冷清的街道上,有一小小的身影在奔跑,不遗余力。
陈念累极了,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她想,她今天恐怕跑完了这辈子的步。望着漫漫前路,眼底愈发坚韧,又攒劲跑去。
待到砚山寺脚下,她望着长长的石阶,颇为无望地擦擦汗渍,咬牙上爬。她不知自己如何爬上去的,望着紧闭的寺门,掏出怀表瞅了瞅,五点五十五。
她咧嘴一笑,毫无形象地摊坐在门口,咽咽干涸的嗓子。若是尧盛年看见,向来矜贵的陈念,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知该笑还是发怒呢?
寺庙晨钟敲响,寺门打开,门外就晃着一人影。门僧惊吓不小,哪有人这么早就来烧香拜佛?
陈念展露明媚笑颜,“法师,我想求两道平安符,越快越好。”
“施主请随我来吧。”门僧侧身领她,去了一间禅房。
法师刚点好煤油灯,执笔画符,再用符袋装好,行云流水。陈念捧着符袋,虔诚作礼,谢过法师,便亟亟下山。
因之来时费了大半力气,陈念愈发力不从心了,一路上撞了好几人。她狼狈道歉,又跌跌撞撞赶去永和大厦。
不过这次,她没那么好运了。脚下一时磕绊在地,手掌破皮,渗出点点红痕。
伤口处还留着地下的沙砾,疼的她泛泪,咬唇隐忍,好在七点前几分钟赶到了。
永和大厦下零零散散聚了些人,陈念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尧盛年。他背着行囊,神情冷淡。当然也看到了与他形影不离的傅语。
傅语抚了抚他领口虚无的褶皱,眸光如溪水,清灵舒畅,“你是今早走急了么?衣领没正。”
尧盛年目光落在远处,身形一顿,微微拉开距离,颔首微笑,“谢谢。”
陈念鬓角碎发湿漉漉地扒在脸颊,气喘吁吁看着这一幕,眼眶一热。撇撇嘴,故作落落大方走过去,“盛年,我来送你了。”
他不咸不淡点头,“嗯。”
陈念抿唇,眸底落寞。倏地又重整旗鼓,扬起明媚笑容,递出符袋,“我今早去砚山寺给你求的平安符,战场上子弹不长眼,这平安符说不定能有用。”
他闻声垂眸,视线锁定她手掌刮伤处,心底一阵钝痛。眉宇紧锁,在迟疑接不接受。
这是她千辛万苦求来的,当然希望他能收下。她温温软软说,“你参军入伍,我出国留洋,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了,就当离别前的礼物。”
尧盛年一怔,眼眸聚集薄怒,嗤之以鼻,“不要!拿走!”
陈念原以为他对自己深感厌恶,拒绝收下她东西。一脸犟脾气,不屈不挠摊开手,“这是保佑你平安的,不能因为恨我,厌恶我,而拒绝护佑你的福运。”
呵呵,这平安符不就是两人分别的礼物吗?她就这么急于一拍两散,与褚旭双宿双飞?
他轻蔑一笑,“我收了这符袋,你就可以走了?”
陈念真诚点头,他则不耐烦拿过符袋,余光落在扯出,冷漠出声,“赶紧走。”
她鼻头一酸,涩涩眨着眼眸,闷头离去。刚走几步,她蓦然回首,不料他转手将东西,扔进街道边的垃圾篓里。
而他漠然撇了她一眼,眉眼清绝,像做了件理所应当的事。
陈念浑身僵硬,小脸骤白,双眸瞬间湿润淌泪。原来流泪是这种滋味,涩涩的,一阵一阵抽痛。原来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被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是这种滋味。
傅语在旁边劝说,“这么对陈念,不好吧?”
“送给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做。”他淡淡说道,转身坐进卡车里。傅语笑得不浓不淡,却极为刺眼。
陈念咬唇转身离开,或许这注定她就是自取其辱,是她自己作践,自作自受。
道理她都懂,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她抹了又抹,抽噎得厉害。最后自暴自弃,择了处不起眼的街墙,蹲下埋头哭了许久。
发泄好了,才缓缓起身,朝北城大饭店走去,今天是要见传闻中的七姨太。
——北城大饭店——
陈建安于饭店下揽着一娇美娘,恐怕就是今日主角。七姨太,盈莹。
眉宇冷艳清晖,眼波流转多情,是与柳青有几分相似,却比柳青更艳丽勾人。
时髦的手推波浪发式。白绸旗袍上,是极艳丽的芙蓉花,衬得人比花娇,身材玲珑幼稚。耳坠白珍珠,更添豪门贵气。
众人算是见识了,百乐门出身的舞女的身段。啧啧,还真是婀娜多姿。
当柳青走进一间饭间时,脸色难看至极,浑身颤抖。陈建安毁诺纳妾,她可以忍。但为何地点,是在他当初qiang暴她的饭间?这不是摆明要羞辱她吗!
柳青指着陈建安怒问,“陈建安,你为何要存心羞辱我?”
陈建安冷眼相看,“柳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大喜的日子,别给我扫兴!”
柳青并不让步,“是你故意为难我,我难道还坐得下去?”
陈建安在她耳畔压低声,薄凉嘲讽道,“一提旧事,你就跟踩着尾巴似的,现在是后悔跟了我?如今你情郎回国,就想黏上去?是不是还想带着小七,给他做妾?”
“啪”一记耳光,扇得众人当场错愕,只见陈老爷子脸上,印着明晃晃的掌印。气氛顿时凝固,四座噤若寒蝉,面面生觑。
陈建安眉眼跳动,盯着双瞳充血的柳青,猛地把她推倒在地。柳青踉跄栽倒,后勺磕在墙壁上,发型缭乱落魄。
李湘君正欲去搀扶她,陈建安威严发话,“谁要是可怜她,就跟她一块儿滚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李湘君胆怯缩回手,杵在原地。柳青望着形形色色的众人,漠然一笑,抹了一把眼泪,“我也不稀罕呆着这里。”
众人看着柳青离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心想,回去好好劝劝她,这豪门大户纳妾不过是寻常事,放宽心便是。
经柳青这一闹,老爷子为新欢撑腰,怒斥柳青,不得不让众人重视起这七姨太了。哎,还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呐。
饭间房门一合,其乐融融,谁也没惦记着那落魄的柳青。
大致十来分钟,房门急急扣响,侍应生神色慌张进来,“老爷,柳姨太她……翻出窗打算跳楼。”
众人唏嘘,纷纷搁筷涌出饭间。侍应生走在前头,将众人带过去。
陈建安一去,便瞧见柳青神色戚戚,坐在饭间里的窗台上。顿时心神不稳,拧眉劝说,“小青啊,你有什么事,下来再说,外面风大。”
柳青冷漠回望,“你继续纳你的妾,喝你的酒,管我作甚?见了我这种惹人厌的人,大喜日子,就是触霉头。”
陈建安好言相劝,“我不纳妾了,我不纳了,你快下来。”
柳青笑得落泪,“刚把新欢领进门,转眼就把人给踹了,你让七姨太怎么想啊。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我受够了。”
陈建安给她的痛苦,何止薄情寡义。他毁了柳青十六岁的美好年华,得之却不加珍惜,让她葬送青春。
而今不管是言语辱骂、qiang暴、当众羞辱,都使她万念俱灰,不堪重负。
陈建安见她又往外挪了挪,急红了眼,“柳青!小七还小,你让她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