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破后立(39)

晚上开会。

听完梁琪报告的数据，大家欢呼起来，VIP卡的债权人占普通债权人的大头，如果能搞定大部分VIP卡债权人，那么投票时普通债权组的人数要求就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根据法律的相关规定，要想重整计划通过，需要每组出席会议的债权人过半数同意，以及其债权额占该组债权总额的三分之二以上。在房企破产重整案件中，涉及的债权人人数尤其多，这也是重整过程中的一大难点。

关雎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对VIP卡债权人的协议如此优厚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拉人头。

在这个案件中，普通债权人的人数达到三百多人，主要是VIP卡债权人和购房户，VIP卡债权人占大头，如果获得大部分VIP卡债权人的同意和小部分购房户的赞成，再加上部分其他类小型债权人，那么人数的要求就是达标的。

至于金额要求只需要搞定那几个大额的债权人就足够了，这样一算，普通债权人组通过就没有问题了。

关雎之前还在思索着购房户要是大部分不同意得怎么办，现在看着顾律这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看来他们是早就想好了，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把希望放在购房户身上。之前他也说过，购房户除了原价要房，怎样他们都会有人不满意。

越了解就越佩服，现在关雎能从顾律身上感受到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真是让人沉迷的气势。关雎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顾子君。

不过接下来的工作也不轻松，就算不以取得大部分购房户的赞成票为任务，也要为购房户们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还要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尽量让大家理解。如果仗着人数达标了就不管购房户的利益，最后也会有无限的麻烦等着。

而且正真的硬茬是那几个金额巨大的债权人，他们一旦不赞成，那金额的要求就不达标，即使全部VIP卡和购房户同意都不行。所以在这种被扼住咽喉的条件下要怎么谈判呢？关雎不知道，这就是顾律他们负责的事了。

接下来顾子君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VIP卡继续按目前的方式进行，争取在投票开始前签约人数达到120人。”

“接下来就是购房户了，这是场硬仗。我们先与普通购房户沟通，再和50%以上的购房户沟通。普通的购房户分两批，明天通知，后天上午和下午开会。50%以上的购房户后天通知，大后天晚上开会。罗琳琳你和关雎、李玲负责通知购房户。”

工作陆陆续续的安排着，现在正是重整的关键时期，大家每天的工作都很多。

“好的。”大家领到各自的工作任务。

顾子君继续说：“对于购房户，能尽量说服他们签协议就尽量说服。务必要把协议内容向他们解释清楚。”

被关雎这样定定地看着，顾子君想忽视都难。

安排完工作后，顾子君朝关雎看去，刚和关雎对视上她就慌忙地移开视线。在明亮的灯光下，她那红红的耳朵和白嫩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红红的耳垂像那熟透了的樱桃，垂涎欲滴，顾子君抿了抿嘴。

不过顾子君还是看到了之前关雎望着自己时的眼神，那双眼睛又黑又亮，里面所蕴含的情绪顾子君也在其他人眼里看到过，是崇拜和敬佩，以前因为见得太多所以毫无波动，但看到关雎这么看着自己时，却像个毛头小子般难掩激动。

顾子君手握虚拳发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掩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但那带笑的眉眼怎么也藏不住，让平时略显生硬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

这边的关雎也不自主，刚刚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直条条地盯着顾律看，还被顾律当场抓包。最近怎么老是在顾律面前丢人，在那个梦之后就老是不自主的关注顾律，也越发的在乎在顾律面前的形象。

这可真是折磨人啊！关雎觉得自己要完了。

30说服

虽然已经打过几百通电话，但关雎还是不喜欢给债权人打电话。

现在大家都习惯了文字信息交流，每次电话响起都有点心跳加速，能文字沟通就文字沟通，能不打电话就不打电话。

之前关雎电话沟通最多的就是和快递员，十几秒就完事。现在和债权人沟通，一两分钟是幸运，五六分钟是常态，十几分钟也不新奇，有时中间还要面对各种发泄性话语也都习惯了，只是越发的觉得理智的沟通是多么难能可贵。

要在一天内通知完将近130人，中间还需要接待前来签约的债权人，罗琳琳、关雎和李玲商量着轮流打电话，两人在里面打电话，一人在外接待，然后再换人，人多的时候再出来帮忙。

拿着分配到的债权人信息表，关雎先快速浏览一遍，庆幸只有几个硬茬，决定把他们留在最后通知，不让他们过早的影响心情。

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中间面对了不少不满的购房户，他们认为现在VIP卡里已经有不少债权人都签协议了，可购房户们才通知最终方案，是管理人故意安排的，为了取得VIP卡债权人的同意。

快到下班时，关雎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打给一位超级难伺候的购房户，此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与一位朋友一起在龙成购房，每次开会必到，每次电话沟通必被骂。

关雎按好他的号码，先深呼一口气，再按下拨号键，“嘟嘟嘟”几声，电话接通。

关雎立马说出重复了无数遍的自我介绍，“您好，王先生，我是龙成置业公司的破产管理人。”

手机那头传来些许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什么事？”

“我们通知您明天下午3点在龙成售楼部召开对购房户最终方案的座谈会，希望您能准时参加。”

“你们开了那么多次会，一点用也没有，不去，没时间。”语气很是不耐烦。

“这次的会议是向你们介绍购房户的最终方案，关乎到您的切身利益，还是希望您能参加了解。”关雎完全没被影响，继续说着公式化的话语。

“最终方案，那你现在就和我说，是不是要加钱，加钱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们管理人和开发商、投资商勾搭在一起坑蒙我们购房户……”

果然一提到这个话题就像打开了愤怒的开关，这样的话已经听了无数遍，关雎耐心的解释了几遍他还是不理，继续自顾自的说。关雎干脆把手机拿远点，让发烫的耳朵散散热。

旁边的罗琳琳小声问：“是不是王明亮？”

关雎点了点头，露出个委屈的小表情，每次给他打电话都要来这一遭。

罗琳琳给关雎出主意，“你嗯嗯几声就强行挂了，他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有次我给他打电话他自各在那说了十几分钟。”

关雎也不想再听下去，说了几句结束语就挂断电话。

第一轮都打了一遍，除了没接通的都通知到位，第二轮计划晚上再打。

晚上开完会，关雎三人继续第二轮的通知，完成后就回去休息了，其他人还在加班加点地准备第二次会议的资料。

第二次债权人会议日期逼近，一堆的工作需要进行，负责文书工作的同事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加班了。

回去的路上就着加班话题聊了起来。

李玲说：“做破产，闲的时候真的很悠闲，忙得时候也是真的往死里忙。”

陶红说：“那是我们啦，你看顾律、秦律和琪姐，天天忙来忙去的，没见他们休息过。”

陶红平时呆在资料办公室比较多，和顾律、秦律他们在工作上的接触也比较多，也算是比较了解他们的工作状态。

这几个星期大家已经取消休假，每天上班，关雎也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我们的工作还算简单，但每天上班也受不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工作下去的，要是我早就脑袋罢工了。”

“所以顾律和琪姐的工作狂称号不是白来的。”李玲对他们可是非常佩服。

“可能是经历多了，唯手熟尔。”李玲猜测。

“大家都说律师要熬五年，熬过了就飞腾黄达。也不知道五年后我们是什么样的。”关雎朝着天空看去，因为城市光源足，晚上的天空是灰中带着点亮，零星的几个小闪点在上面，还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也不知道是星星还是飞机。

不由的想念起外婆家的夜晚，小山村的晚上格外的安静，昆虫的叫声都清晰可听，各种动物的声音交错响起，如交响乐般。如果天气好，那夜晚的天空则繁星点缀，像墨一样黑的天空上挂满了闪耀的星星，像是洒落了一盘的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