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陶然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
男人问道,“睡了?”
“还没。”陶然的手贴在钢化玻璃上,触摸到光滑的凉意,但她的心却犹如冰雪消融了一般,“孩子呢?都去睡觉没?”
“没呢,刚刚洗完澡,阿姨正在给他们热牛奶喝。”
陶然一听,立即来了火,“我不在,你们是不是都造反啦?”
男人低低地笑,“也就这一次,让他们开心一下。”
行吧,这次姑且就放过他们。
“晚上和子芮她们玩得开心吗?”
“嗯,开心。”陶然笑道。
不仅是开心,还有放松。
自打双胞胎出生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再加上服装厂和服装店的事,她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没有喘息的时刻。
顾家有的是人想要帮她带孩子,但陶然没答应。她不算事业型女人,当初接管服装厂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了。其实在事业和家庭之间,她更看重后者。
“晚上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男人叮嘱道。
陶然转个身,倚靠在钢化玻璃上,“睡不着,现在还不困。”
一想到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紧张和兴奋应该都是人之常情吧。
果然,她也听到顾淮云说道,“我现在也睡不着。”
“嗯?”
她准备倾听顾淮云跟她诉说将要当新郎的心情,结果——
“斯宾他们今晚都在小洋楼里,估计要闹一整晚。”
陶然:“……”
反转得要不要这么快啊?
“哦。”
陶然要挂断电话,听到男人又说道,“现在要视频吗?”
她记得新婚前夜不能见面的习俗,虽然她不懂见了面会怎么样,但陶然还是保守地拒绝,“还是不要了吧,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
谁知顾淮云却很坚持,“我就看你一眼,很快的,乖。”
陶然恍然,“晚上你是不是又喝很多酒了?”
“呵呵……”男人笑了,“没喝多少。”
信他就有鬼了。
她一不在,大的,小的,全都反了天了。
“顾老板,我警告你,不准再喝了,听到没有?要是被我知道你再喝酒,我现在就回去打你!”
顾淮云只是笑。平时他都是以一副冷清的面孔示人,但喝多了的顾淮云就像脱下那层伪装的保护壳,露出他狡黠、跳脱,甚至还有一点点以捉弄人为乐趣的幼稚无聊的本性。
“跟你说了没喝多少,不信你问斯宾他们。”
都是一丘之貉,她会相信游斯宾的证词?
“自觉一点,知道没,顾老板?自己的胃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吧。”陶然的语气变得严肃。
男人的嗓音混在夜色里,充满了蛊惑,“反正你把我管得死死的就对了。”
“谁想管你?我才懒得管你。”陶然低声嘀咕道。
“呵呵……”男人今晚的心情相当不错,“是我想要你管着我,这样可以吗?”
陶然嘴一撇,“管你,你又不听。”
“你和我在一起这些年,你说的哪句话我没听?”
以后谁要是说顾老板最擅长的是赚钱,她第一个不同意,花言巧语才是他的看家本领。
“那现在呢?我让你别再喝酒了。”
顾淮云爽快道,“那就不喝,兄弟不做了也不喝,我老婆的话就是圣旨。”
这狗男人,哄她的话一套又一套。
“嗯,那我去睡了,不然明天要顶着黑眼圈当新娘了。”
顾淮云又把话绕回去,“真的不视频了?”
看来是真喝醉了。
“不视频。”陶然拒绝完又耐心跟他解释道,“我妈说了结婚前见面不吉利。”
“但我想你了怎么办?”
“……”
加了全糖的奶霜红茶都没有这么甜的。
男人放低了哄诱的声音,“宝贝儿,给我看一下,好不好?我是真想你了。”
要不是喝多了,想从这男人的嘴里撬出这些肉麻的话,基本没这可能。
但此时此刻的陶然郎心似铁,再一次拒绝了男人的请求。
也不是她迷信,但这种事,特别是关系到他们幸福的未来,陶然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那你看相册,一样的。”
怕他继续歪缠,更怕自己会心软,陶然干脆掐断了通话。
仰面躺在双人床上,陶然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自己也想城市另一端的男人了。那里有她的孩子,她的狗,还有她的家。
第417章 番外三
顾淮云确实有点醉了,但不像在应酬的酒会上被人灌醉,这种醉,薄薄的一层微醺,很舒适,很惬意。
但也有人不同,比如游斯宾,拎着一瓶红酒,醉得都快认不出自己的亲爹姓甚名谁了。
像是要借酒浇愁,又像是要大醉三千场,了断浮生梦。
见顾淮云打完电话回到餐桌,他大着舌头问,“杨子芮呢?跟陶然一起回酒店了没?”
今晚游斯宾一副喝酒不要命的架势上看,顾淮云就知道这两人之间又有问题了。
他回到座位上,转着酒杯,却是没喝,“回酒店了。”
闻言,游斯宾又狠狠灌了一口。
常平抬高了手臂,拦下酒瓶,“明天还要给老顾当伴郎呢,悠着点。”
他今天打扮得很休闲,一件粉色的连帽衫,加洗白的牛仔裤。这品味,都是被周设计师给传染的。
几人都笑话他,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做这副青春期躁动的打扮,真是恬不知耻。
确实,在精英层里,哪个不是西装革履,哪个不是名牌傍身?但他就是独爱这一味。
自从他和家里人断了来往后,他也自得清闲,不再有任何的负担。
常平跟父母保证在外面,他会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给常家抹黑,只求父母就当做白生了他这个不孝子。
对于这一点,周俊廷替他惋惜,还替他忏悔。毕竟,常平和家里闹到这一步,他也得负一半的责任。
但常平却很知足。得到和失去,有时候没法衡量,但现在和周俊廷踏踏实实地生活,是他想要的生活。
和家里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后,而他的父母反倒开始审视自己的儿子。双方抻了两三年的时间,常家父母竟有了破冰的举动。上个月两人甚至偷偷去了鼎尚服装店里看了把自己儿子迷得六亲不认的周俊廷。
周俊廷认出是常平的父母,硬着头皮邀请两人去一家日料店吃饭。以为不过是客套,没想到常平父母居然答应了。
等一顿饭结束,他送走二老后,回到服装店,脱下衬衫时才发现衬衫湿透了。
事后,这件事成了常律师焦头烂额的工作中唯一的笑点,笑了几天几夜。
好在,这顿饭之后,常平父母在家设宴,说是回请周设计师。
和父母的关系缓和,这让常平多少感到了如释重负。
虽然他现在翅膀硬了,能和逐渐年迈的父母叫板了,但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洒脱,这么坦荡。多少次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觉得愧对父母。
和家里割裂,那是他被迫着做出的选择。
他没办法,家庭和周俊廷,他只能选一个。
那天回家吃饭是时隔两年多后第一次回家吃饭。满满一桌都是他爱吃的菜。
一顿饭下来,常平却没见他妈吃几口,都是在拼命地往他碗里夹菜。
那顿饭常平吃得很饱,但也吃得五味杂陈。
也许未来还是会有变数,也许他和周俊廷会幸运、携手到老,不管是什么结局,至少常平的心态变得沉稳。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更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他混账过,在他离家的两年多时间里,他不知道他的父母受过多少煎熬。
这些事,他不愿提,他的父母同样默契地选择闭口不谈。他是从他妈肚子里掉下来的,在三十多年后他长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却也让两鬓斑白的老人不约而同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他们本可以不原谅他,本可以继续让他带着愧疚活下去,却在爱他的同时,也畏他。
这是二老的悲哀,也是他这个做儿子失败的最好证明。
常平扭转回心思,看着眼前醉得东倒西歪的游斯宾,抱着酒瓶,就是不肯撒手。
“杨子芮那个女人,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