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可以这样爱(9)
第二条信息是两小时前收到的:“阿媚,我已经安全到达M市。”
这几个字让我没有丝毫压力,我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都安顿好了吗?”
酒舒声音轻快:“都安顿好了,我朋友帮我安排好了一切。”
“那就好,”我走进厨房,看到郑辛远带过来的晚饭,仍是没有忍住那声叹息,怕酒舒听见,赶紧说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和我联系。”
“阿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酒舒敏感地捕捉到了我的那点惆怅。
“没什么事呀。”我哈哈笑了两声。
她并不买账:“有事不要闷在心里,你是我的妹妹,如果不开心了,不要忘记你还有我这个姐姐,知道吗?”
“哎呀,真没事的,就是今天后来加了会儿班,有点儿累而已,没什么别的事情。”
我怕她继续问下去,等不及地把我憋了一天的问题问出口:“姐,你那个朋友是不是男的?”
我承认我这么问的确有点儿不太厚道,但我实在是好奇嘛,到底是什么朋友能照顾她照顾到这个份上?
酒舒开始嚷嚷:“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我暗笑,每次成功激起她的不满,都让我觉得窝心,因为这对我来说,会给我一种亲人之间的亲密感,而这种感觉是我非常珍视的。每到这种时候,我都觉得酒舒就像是我自己的妹妹。
我继续逗她:“我的问题很正常啊,你反应那么大,明明是心里有鬼。”
“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可爱的妹妹……”
“……”
我欲哭无泪:“别唱了别唱了,好姐姐,我错了。”
酒舒依旧在那边反复哼着这句歌词,一遍又一遍,每次唱到“九妹”两个字,都故意加重语调,阴阳怪气的。我觉得耳朵都快要跟着疯了:“酒舒,你再唱一句试试?你再唱,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酒舒终于止了她的魔音,冷哼一声:“以后看你还敢不敢拿我寻开心。”
我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败下阵来:“不敢不敢,妹妹不敢。”
“知道就好,我可是捏着你的七寸呢。行了,工作累了,就早点休息吧,都十点多了。”
酒舒何止是捏着我的七寸呢?我挂了电话,回想她的这句话,不禁摇头苦笑。
第6章 第2章-下
(下)
星期五下午,我从郊区的工厂回到公司,离下班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我坐在舒服的皮质办公椅上,累得一动不想动,大脑像停机了似的完全转不动脑筋思考任何问题。这种奔波过后思维接近瘫痪的感觉,我并不排斥,反而十分享受。我甚至巴不得每一天都能这样忙忙碌碌,这一周尤其如此。
我还是不太能相信,酒舒已经离婚离开瀚宁市,去追寻她想要的生活。我应该祝福她,我确实真心祝福她,可是这种真心在很多时刻却让我开始厌恶自己。
我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她,会不会有我这样的烦恼,但我一直在想母亲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我害怕母亲伤心、失望和难过,哪怕对象是懂事的酒舒而不是我。
“可爱的‘酒媚’,在想什么呢?”
我的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不疼,但我还是吓了一跳。
我捂着右肩转过身,柯梁爱正看笑话似的盯着我的胸口,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黄色正嚣张跋扈地粘在我白色的羊毛大衣上。
我低呼一声,懊恼地抽出办公桌上的湿巾用力擦拭,只可惜越擦越显眼。
“别擦了,你这个很难擦掉的,送去洗吧。“柯梁爱似笑非笑,双手抱胸坐在办公桌上。
我扔掉湿巾,心情更加不好。我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尤其无法忍受衣服上沾染上汤汁和污渍之类的东西,因为那看起来非常影响一个人的气质,虽然我也许并不是一个有气质的人。
我后悔不迭:“我以后再也不吃咖喱鸡饭了。”
柯梁爱还是盯着我,但不是那块难看的黄色“指甲”,而是我的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有心事,而且是很严重的心事。”
我一怔,不禁苦笑,柯梁爱有时眼神毒辣的可怕,或许这是她为什么能做成事业的关键。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告诉她,不是我不愿意,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又从何说起。
“和男人有关?”她身体前倾,凑近我。
我知道自己瞒不了她,只能老实交代:“我和郑辛远的确遇到点问题……”
“别对我说谎,阿媚,能让你这么反常的男人肯定不会是郑辛远,”她的眼神由犀利变得温柔,却令我心惊,“是不是因为上次张源说的那个男人?”
我讶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我该说什么呢?说我因为姐姐离婚,而我又突然碰到自己的前姐夫,才导致自己心不在焉?虽然这是事实,但柯梁爱肯定会继续锲而不舍地挖掘她所认为的事实,而不是我口中说出来的。
“如果不想说,别勉强自己,我只是因为关心你。”
她跳下桌子,绕到我身前,挡住玻璃幕墙之外的世界:“我很欣赏郑辛远,听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为你高兴,但我想或许我当初不该撮合你们,因为你这段时间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扯了扯嘴角:“我和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不用烦恼。如果要论对错,错也在我身上,我不该因为忍受不了孤独就接受他,更不该因为’年纪大了就该找个合适的人结婚’这样愚蠢的想法而妥协。”
她拍我的肩,用一种姐姐关心妹妹的口吻说:“我以前认为你和郑辛远有很大几率会日久生情,我以为结果的确如此。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也许你正在爱着什么人,或者说,你一直在爱着某个人。”
我张嘴,打算反驳,她却不给我辩解的机会:“你不用对我说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如果可以,给自己一个真正的机会,而不是别人眼中的机会。”
我低头再次看向大衣上那块黄色印记,突然记起,自从那晚和郑辛远闹得不欢而散以后,他真的说到做到,到现在都没和我联系过,而我竟然完全没有想过去联系他。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在回想下午柯梁爱说的那番话。她说的机会是什么样的,我毫无头绪,也不想去琢磨怎么样给自己那样一个机会。令我惶恐的是,她居然看出来我“正在”爱着谁,或者“一直”爱着谁。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块银色手表,对着它发呆,突然想起明天似乎就是该物归原主的日子。
我拿起手机,点开酒舒发给我的一条信息,看着那陌生的11个数字,准备拨号的手又停下。
这个时间点说不定郁临深早就睡下,打电话过去会不会不礼貌?
于是我决定发条短信过去:我是酒媚,你明天有空吗?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钟过后,预想中的短信提示音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来电铃声。
我从床上跳下来,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一杯温开水喝下。
铃声还在持续,我的嗓子终于不再那么干了。
“喂。”我的语气干巴巴的。
“酒媚?”郁临深的声音比以前听起来更加低缓,说我的名字时,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有点模糊难辨。
“你喝酒了?”想说的话脱口而出,等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似乎逾越了。我希望他醉的足够沉,那样就不会听清楚我到底说了什么。然而——
“呵呵,找我什么事?”他在那边笑,笑得并不开心,不过我不会愚蠢到再去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上次和你说过,要还你手表,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在哪里见面。”
那边没了声音,我估计他早就忘记我要还他手表的事,一时感到尴尬,也许我不应该太把这块表当回事。
就在我以为他会提议把手表扔了时,突然听到他说:“明天上午我会在公司,如果你有空的话,请送到我公司来,我待会儿把公司具体地址发给你。”
“不用,姐姐告诉过我。”
“那明天上午十点,你到公司楼下后,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拿。”说完这句话,他就挂了电话。
我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