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可以这样爱(56)
可悲的是,我用了全力深爱着的他却不在我身边,还有那个留下我这个烂摊子的“她”。他们没有给我解释,但我知道,这个“她”必定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可能会是我的亲生母亲。
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以后,我反而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她”是谁了,因为我不想恨任何人,也不想对任何人抱有不可能的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哭过,我的嗓子又疼又痒的,一口气喝完整杯水,还是难受地要命。我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餐厅,打算再倒一杯水润润嗓子,厨房的门开了。
红姐系着围裙拿着碗筷,走进餐厅。
我放下杯子,帮她把饭菜端上餐桌。
红姐和我相对而坐,给我盛了一碗米饭后,微笑着说:“一直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我看着盘子里的清炒芦笋片、糖醋排骨和酸辣藕带,忽然觉得自己拥有的好像也没那么少,至少在我失去家的时候,还有人愿意在她的家里为我做一顿家常饭。
我不顾形象地大吃特吃起来,朝红姐竖起大拇指:“你做饭很好吃呀。”
“好吃就好,”她细嚼慢咽的样子和她本人给我留下的印象一样,优雅知性,每次把饭菜全咽下去后才会张嘴说话,“好吃的话,以后……常来。”
我愣了一下,停下夹菜动作,看向她。她也看着我,温柔而美丽,看不出是在客套还是发自内心,我含糊不清地边笑边说:“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别嫌我麻烦。”
吃完午饭,没过一会儿,我的嗓子又开始疼了,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红姐也感觉到我不舒服,急忙问我怎么了。
我轻轻咳了声,摸着脖子说:“不知道,嗓子好痒,还有点疼。”
她用手掌贴着我的额头:“估计车上空调打得太低,身体受不住,着凉感冒了。”
额头上柔软的触感让我一阵阵感动,我不自觉地蹙眉,带着点撒娇的感觉说:“估计是的,唉,大热天的感冒真受罪。”
“没事,我这里备着感冒药,”她安抚地说,“吃了后去我房里睡一觉,要是醒了后还难受,我们再去医院。”
说完,她就在置物架上的收纳盒里翻起东西来,摸出两盒药,又给我倒了杯水,这才坐到我身边,认真研究起说明书来。
“药还没过期,”她折好说明书,把药的份量准备好放我手心上,“药片吃一片,胶囊吃两粒。”
我仰起头,把药往嘴里倒,她却拉住我的手:“别一起吞,容易卡药,一片一片的吃吧。”
“没关系,一起吃只用难受那么一下。”我艰难地吞下药丸,喝了一大口水,如释重负。
红姐忽然笑了:”这么难吃吗?看你的样子,脸都快变形了。”
“药哪有好吃的,我最讨厌生病了,一生病就要吃药打针的,太痛苦了。”
她无奈地摇头:“不吃药哪能好得快,去睡一会儿吧。”
我被她带到客厅后面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衣橱、一张一人沙发,再也没有别的家具,因为面积小,不显得空荡,倒是看起来恰到好处。
她站在床边,对我说:“你睡一会儿,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她叫我躺在床上,扯过薄毯盖好我的肚子和膝盖,调好空调的温度,拉上厚厚的窗帘,才打开房门往外走。门开了一半,她止住步子,回头看着我:“阿媚……”
房间里光线很弱,我支起自己的身体,抬头看向面容模糊的她,等着她说下去。她动了动嘴唇,几秒钟后,却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躺回到床上,回想她走出去时那个模糊的表情,没有根据却十分确定,她要说的绝不是“你好好休息”这一句。
折腾了一上午,我本来就精神不济,刚刚又吃了感冒药,没想几分钟,困意袭来,我很快昏昏沉沉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我、有红姐,也有郁临深。
我梦见红姐对着我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梦见她和郁临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说话。我想开口叫他,想伸手拉他的手,我想问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在我难过的时候,不陪着我,为什么说了和我共同面对,最后却留下我一个人……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法睁开沉重的眼皮,更没法开口说话。我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颇为费劲。
我的脑袋也疼得厉害,神经像被一只刚硬的手狠狠拉扯着,纠缠着,无法松懈下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听不清楚,我凝神听他们的对话,只觉莫名其妙,令人费解。再然后断断续续的话语声慢慢远去,耳边恢复了平静,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地很远很远,身体却沉重地像大铁块一样,怎么挪也挪不动,最后索性放弃追上他们的努力,放任自己沉入更深的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客厅隐隐传来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房间仍然昏暗着,我一动不动地平躺了几分钟,等心脏激烈的跳动平稳下来后,才从床上下来。
我走到门边,拧动门把手,轻微的“咔”一声后,门被打开,客厅的争吵声同时停了下来。
我来到客厅,红姐错愕地看着我,手机还放在耳边没来得及拿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她是在电话里跟人吵架。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一样,问她:“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表情恢复成和平时差不多的平静:“快三点了。”
我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去,拿起包和茶几上的手机,笑着对她说:“红姐,我感觉好很多了,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点事情,今天谢谢你了。”
“阿媚,别急着走,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我看了看她手中显示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扯一下嘴角:“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我现在得走了。”
被别人撞见自己和人吵架,终归是尴尬的,我不想让她尴尬,迅速穿上自己的鞋,离开她家。
坐上出租车后,拿出手机来看,有“爸爸”的未接来电、有酒舒的来电和短信,也有……郁临深的。
我现在没心情理任何人,不仅是因为疲惫到不想应付,也因为不愿意再去面对那个“我不是父母亲生孩子”的问题,毕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好不容易回到出租屋,无处宣泄的孤寂感觉紧紧攀附住我的身体。没了红姐的陪伴,没了血缘牵绊的家人,没了陪我一起度过难关的恋人,我突然找不到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
也许离开才是我应该做的。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跟我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一切早就有了安排,不管是命运还是巧合,我都不再深想细究。
我环顾一圈这套孤伶伶的小房子,再没犹豫,上网买了火车票后,直接拨通房东的电话,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房东很快来了,对我突然退租很是不解,我也没多做解释,只说自己要搬回去和家人一起住。
房东一拍双手:“真是赶巧了,我儿子过几个月要结婚,我们两个老的决定搬到这里来,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他们住,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你开这个口,这下不用愁了。”
我道声恭喜,把该补的房租补上,钥匙还给她,道别后,拉着行李往门边走。
“其他东西你都不要了吗?”她看到我只带走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疑惑地问。
我笑了笑,摇头说:“不要了,阿姨,你看着有用的就自己留下,不要的都扔了吧。”
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除了那个男人以外,也只有柯梁爱了。坐车去车站的路上,我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会给她公司的工作带来不便,于是还是给她打了电话,她因为我突然提出要去旅游度假很惊讶。
“阿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去旅游?”
“别紧张,你还怀着宝宝呐。”我含着笑意说,“我没什么事,就是神经质了,想试试自由自在任性的感觉。这几年,我一直在挣钱攒钱的,还没好好享受过奢侈呢。”
她狐疑:“真没事?那你打算去多久?和郁临深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