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顿了顿，说：“以他的聪明应该能猜得到。”
对方叹了口气说：“是我对不起他……”
院长想了想说：“这句话你最好亲口对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罗晓飞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有些担心的想，会不会杜老师最后禁不起医大附院那边开出的优渥条件，还是被他们给挖走了？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在意这个问题，就是是，那也是杜老师自己的选择，跟她罗晓飞有什么关系？人往高处走，谁会拒绝得了更好的环境和待遇？她自己不也巴巴的想去医大附院吗？凭什么杜老师不能去？
罗晓飞胡思乱想着朝病房方向走去，她想去看看那个失明的产妇夏子惠，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听见杜社在楼梯间里打电话。“喂，我是杜社……对，我现在在郊县综合医院工作……我有个病人明天要转到你们医院去，我想麻烦你过去给她会诊一下……重度子痫前期、怀疑可能存在脑白质病变，当然，也可能视网膜剥离，需要进一步检查……嗯，好的，谢谢。”
杜社收起电话转过身，看到一脸笑眯眯的罗晓飞，不满的皱皱眉说：“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罗晓飞嬉皮笑脸：“是的，我是飘过来的。”她现在已经敢偶尔跟杜社开个玩笑，淘气一下了，因为她发现，虽然杜老师每天都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但他其实一点都不凶，所以她早就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怕他了。当然如果在工作室做错事她还是有点怕他责备的。
杜社不去理会她，绕过罗晓飞朝夏子惠的病房方向走去，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杯子掉落地的声音。罗晓飞跟随杜社走进病房，发现里面很安静，大部分病人和家属都睡着了。原来是那个失明的产妇夏子惠想喝水，因为看不到不小心把搪瓷杯子碰到地上了，急得哭了出来，而她那个老公却在一旁的折叠床上呼呼大睡，完全没听到动静。
罗晓飞赶紧过去帮她把杯子捡起来，到病房的洗手间里用水冲洗赶紧，再倒上一杯温凉的白开水水，送到她手上：“你现在手术后才3个小时，不能喝水，我知道你口干，可以用温水漱漱口。”
夏子惠听话的用温水漱口，干燥龟裂的嘴唇终于恢复了一点湿润，她舔了舔嘴唇，终于缓过气来：“谢谢你，医生。”
罗晓飞接过她手上的搪瓷杯，放到床头柜上，温言说：“你早点睡吧，要是想喝水或者想去洗手间都可以叫护士过来帮你。我把床边铃的按钮放在你枕头右边。”
夏子惠突然又哭了起来：“医生，我的眼睛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罗晓飞安抚她：“怎么会呢！杜医生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医大附属医院那边最好的眼科医生，明天我们就帮你转院去那边请他们给你会诊，你的眼睛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杜社斜了罗晓飞一眼，罗晓飞当作没看见。
夏子惠终于放心的笑了：“谢谢你，杜医生，你们真好！”
罗晓飞帮夏子惠掖好被子：“快睡吧，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夏子惠闭上眼睛，感动的“嗯”了一声睡去。
罗晓飞回头看着杜社，发现他脸上似乎并没有任何不满，当然也没有赞许的情绪出现，而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这是罗晓飞所理解的杜老师最正常的“表情”。
从病房里出来后，罗晓飞跟在杜社身后，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杜社察觉到她的异样，回过头来看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罗晓飞吞了口口水，问：“杜，杜老师，你会不会离开这里去医大附属医院？”
罗晓飞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按照惯例杜社不是白她一眼，就是冷冷的抛下一句“多管闲事”后掉头走掉，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淡淡的说了句：“不会。”
罗晓飞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重复了一遍：“不会？”
杜社点点头：“不会。”
这次他像往常一样，回答完罗晓飞的问题后掉头走了，罗晓飞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小步跑了上去跟在杜社身后，兴高采烈的说：“杜老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
杜社不去理会罗晓飞的自言自语，但他的嘴角一牵，像是在笑。
第二天，罗晓飞和杨悦在医院门口把失明的产妇夏子惠送上救护车，杨悦把孩子交到夏子惠母亲的手上，并对她说：“宝宝早产了一周，但是我们李主任说，重度子痫前期的孕妇胎儿成熟会比一般孕妇快一点，经过评估各项指标都正常的，想来你们也希望宝宝在身边比较安心，所以今天就办了出院。附属医院也有新生儿科，相关的交接我都已经写好了，到时候让护士帮忙联系儿科医生做日常的查房就行了。”
夏子惠母亲连声道谢：“谢谢医生。”
“医大附属医院那边已经都联系好了，你们就放心过去治病吧。”罗晓飞对夏子惠一家人挥挥手道别：“再见！”
救护车门正要关上的时候，杨悦突然接到苏楠打来的电话：“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罗晓飞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杨悦心急如焚：“那个产妇曾梦茹的孩子突然颅内出血，我要马上赶去医大附院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罗晓飞一听，心知不好，赶紧催促他：“你快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吧，回头我替你跟李主任说一声。”
杨悦跳上救护车，救护车呼啸着离开。罗晓飞望着远去的救护车，脸上隐约露出担心的神色。
医大附属医院的新生儿科内，苏楠正在查看几个保温箱里的新生儿情况，护士随口说了一句：“那个RDS的新生儿好像不太爱动。”
苏楠听了，过去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还是稳定的，但是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他又检查了新生儿的瞳孔，怔了一下，马上对护士说：“快叫主任过来，瞳孔不等大，要考虑颅内出血，脑疝。”
突然监护仪报警了，新生儿呼吸心跳都停了。。。
第五章 为母则刚 4
杨悦从救护车上跳下来，跟夏子惠一家告了别后，立马跑进医院，飞快的跑向新生儿监护中心。他心急如焚，在得知曾梦茹的孩子颅内出血时，就已经隐约意识到情况应该已经不能更坏了。不禁加快了脚步，飞奔向NICU。
国立医大附属医院的新生儿监护中心内，苏楠和其他几个医生正在对曾梦茹的孩子进行抢救。脉搏血氧监护仪显示血氧饱和度78%，心率55次，孩子已经气管插管，医生们正在做胸外按压，不停的用药，但是孩子依然没有反应，肤色苍白，整个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张力。心率越来越慢……
苏楠和新生儿科主任依然还在继续抢救动作，最后新生儿科的主任对着苏楠摇了摇头，苏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监护仪上孩子的心跳成了一条直线，半个小时过去了，主任示意了一下：“看一下时间，抢救无效，宣布临床死亡。”
杨悦跑进来的时候看到曾梦茹孩子的心跳已经停止了，围绕着他的医生们都安静的看着他。杨悦不满的大喊大叫：“孩子怎么了？快救他啊！”
医护们同时回过头去看杨悦，虽然仓促，杨悦倒也知道NICU隔离的重要性，隔离衣、口罩、帽子倒都是穿戴着，只是因为跑得太急，脸涨得通红，隔着口罩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散发着热气，但他顾不上这些，用力推开挡在他跟孩子之间的人，扑了过去，发现曾梦茹的孩子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已经没有了呼吸，肤色也异常的苍白。
苏楠上前一步站到杨悦身旁，声音低沉的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情绪激动的杨悦根本听不进这句话，他不接受，固执的说：“好，你们不救是吧？我自己来！”
杨悦刚要上前给孩子做胸外按压，被苏楠挡住了：“你干什么？”
杨悦甩开苏楠的手，不管不顾扑过去，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接触到孩子柔嫩的皮肤，已经被苏楠拦腰抱住，拽着他往外面走去。他俩身高差不多，苏楠虽然看起来比杨悦削瘦，但力气却一点都不小，他死命拽着杨悦朝门口走去。
杨悦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吼：“你干什么？放开我！”
苏楠毫不客气的对他低吼：“你小声点！这里是监护中心，都是重症监护的孩子，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