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疼娘不爱的三女儿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 她使了万般的谨慎和心机终于获得余一书在百花丛中的倏然一瞥,将她挖去做了自己的秘书,近水楼台, 能者得月,他们在了一起。
只是余一书似乎有个儿子, 他很是宠爱, 犹豫了很久他才决定将她带去见他。
这代表着她不同。
她打听了一番儿子的妈,知道去了美国她便放了心。一个小孩,拿下她便能拥有安稳。余一书在商界拥有难得的儒雅和风度, 难怪这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其中不乏美貌和富裕的娇姑娘,她曾问为什么喜欢我?余一书笑说,你的眼睛很像一个熟悉的人。
这句话让刘小萍心虚了,她的双眼皮是拉的,遂随意将话题糊弄了过去,也没了理直气壮的胆量去问那个人是谁。
只是他说时,目光的波长忽而拉长,她猜到了。
那些他曾苦苦哀求前妻回头、甚至用儿子要挟的传闻她不知真假,也看不出余一书是会那般低头的人,只是她第一次见余味明白了他许是把爱倾注在了另一个生命身上。
那个小孩很难带,余一书说他很乖,可在刘小萍的眼里,他刻薄刁钻,还不如身边那个有吃的就会憨笑的傻姑娘容易骗。
小小年纪便有一双锐利的眼和锋利的嘴,她忍了下来,其实他说的没错,在那刻,她确实只是服务员的档次。
第二回 见余味,他带着微笑,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她特意花了大半个月的工资精致打扮,却被他的冰淇淋刮到一角,余一书来时她赶忙帮他擦,但那一刻小孩又没了早上的善意,可真难带,一会一张脸。
他们结婚,余味就像个布娃娃,面无表情任人摆弄,她意识到这个孩子估计很难养熟,可婚后大半年肚子都没动静,余一书并未反对生孩子所以她努力了一番,结果竟是徒劳,她去了医院试了很多方法,甚至还去了美国,熬了万般痛楚。
余竟怀上的时候,她看到了余味眼里的火花,是嫉妒不满还有很多小孩不该有的眼神,她耐下性子继续狗腿,只是余竟出生后,她母凭子贵,在余家的腰板更是直了。
婆婆不喜欢她,她知道,可她有儿子就行。许是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同样对孩子的性别格外看中,这样来之不易的儿子,她要为他争取一切。
幸好他不是阿斗,他聪明善良乖巧,无数次余一书都抱着余竟说,和小时候的余味一样,又乖又可爱。
余竟没有余味小时候好看,他没有余味的双眼皮,小小的眼眶、一颗小乌豆,那样子就像是皮肤破开一道口子,将乌豆勉强嵌了进去。
可父爱有时就是盲目的。刘小萍起初自然是希望两个孩子和平相处,毕竟都是余一书的血肉,余味即便不算多周全,也没把她当隐形人,见了她会点头,只是态度不算好,甚至连东屋胡瑾的一半都没有。
但那场突如其来的热水浇熄了她的掩耳盗铃,余味不喜余竟,甚至会伤害,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她便同余一书大吵了一架。怀上余竟多辛苦,那一年她受了多少压力折磨和身体痛苦,那是她的骨血,余味居然就因为他的偶尔顽皮就用热水泼他。
若是余一书再打他一顿也就算了,最气的是,他完全没有责怪他,反复强调余味不小心,爷爷走了他难过之类的话,谁的爷爷没走,余有才难道只是余味一个人的爷爷吗?
余竟也哭了好几天,眼睛肿的让人心疼,为什么全家人都围着余味转,照顾他的情绪,甚至犯了那么多错误折磨家人,大家还愿意原谅他,就因为他没妈妈?
跷跷板上下起伏,心中的天平被打破平衡,砝码偏移。
余味最大的筹码是奶奶余红,只要有她在,余一书永远有理由去愚梦巷,而老天真的助她,那个一直不是很喜欢她、对她态度平平的婆婆竟然在高考当天,为了去给余味买最壮的鸽子炖汤在临街被车撞了。
双膝盖骨粉碎性骨折、骨盆骨折、腹腔出血......
老太太送到医院的刚开始十分钟嘴里还虚虚念叨了两次余味,然后没了声息,昏了过去,再没能醒来,留着一口气任医生们处理。
余味在考场,余竟在上学,余一书在外地,刘小萍惊慌失措地处理医院的事情,不知为何她想让余味知道。
他不是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吗?那不如让他从考场赶来,见见奶奶,说不定也是最后一面了呢。
她抱着这般异样又冠冕堂皇的心思,打了余味的手机。
*
2011.06.09,艳阳高照。
周沫站在考场外吃着冷饮,今日周日,高考结束的大日子。她听了应兰兰的,准备了一套装备,从防晒到避暑一应俱全。手机响的时候绿舌头刚好吃完,她看了一眼余味的手机,居然是刘小萍?
她犹豫了几秒,接了起来,“刘阿姨,余味在高考,怎么了?”这会打来,是想问考的如何?
刘小萍站在喧闹嘈杂的抢救室,密密麻麻的静脉输液皮条悬在半空,乱陈的各类仪器伴随着尖锐的报警声。
她捂住声筒,将声音汇集:“奶奶车祸,就一口气了,让余味快点来。”
眼前的大门敞开,如山海般乌压压的考生们冲了出来,面色各异,脚步方向齐整,门口皆是等待的家长还有媒体的镜头,余味慢吞吞地走着,他满是疲惫,许是压力太大,学习负荷很重,昨晚睡得极差,想着中午去周沫开的房睡会。
周沫看着余味越走越近,耳边的刘小萍带着哭腔还在说各种只在外科书上出现的名词,她不知所措地问:“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准备。”
那就是说......周沫眼泪涌了出来,她听到刘小萍说了医院名字,是周群所在的医院。
刘小萍挂了电话,周沫仍木僵着举在耳旁,余味走到她跟前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不敢置信:“不是吧周沫,我还没考完,也没说考得不好,你哭什么啊?”
他见她举的是自己手机,从她手上拿了过来,“谁打我电话了?”
周沫反应过来,一把抢了过来,“你下午几点考试啊?”
“两点啊。”
周沫一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半,就算不吃饭,45分钟的车程赶过去,45分钟再赶回来,高考路上又堵,她见了太多考生堵在路上没能赶上的新闻。她心倏然搅起,咬了咬牙,“谁说我哭了,我就是......有种接儿子考试的感觉,感动的。”
余味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谁你儿子,快走,我想睡会,头疼。”果然大考前不能那样紧绷,他累得慌。他拉了拉她的手,拉不动,一回头见她呆滞杵着,“你不嫌热?”
周沫慌得只想哭,可她不敢哭,整个人僵着跟余味进了房间。
余味坐在床上啃着面包,嘴里嘀咕,“晚上回去要大吃一顿。”这几日他控制着食量,周沫说的不错,吃了饭血液就汇集至胃部,导致大脑供血不足,饭后犯困,到底是读了点书,懂得多了。
周沫捏着手机,给周群发短信,“爸爸,余奶奶出了车祸在抢救室,你去看看吧,余味在高考......”
周群正在愚梦巷里准备午睡,收到消息心急火燎地出了门,周沫又发来一条:怎么办,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周群坐入车内,思考了会,看了眼时间,就四五个小时就要结束了,安慰女儿:别急,我去看看情况,让余味先考试。
周沫躲到厕所喘了会气,胡乱思索等周群消息,等了一刻钟周群发来:已经走了。
周群到的时候刘小萍正在同事故家属大吵,一个说老太太横穿马路,一个说你自己不长眼吗,没一个好好说话的,他走到抢救室前自报了本院职工的身份,询问了番,才知道老太太刚刚走了。
周沫整个人像被突然扔进了水里,在厕所挣扎地哭了起来,她紧紧捏着手机,攥着门把,想冲出去告诉余味。
余味吃完面包,躺在床上准备午睡。可这只是简陋的宾馆,厕所不仅没有隔音功能,对于声音还有空旷的鬼魅传播效果。
周沫的哭声瘆人得很,他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打开门,揶揄她,“公主殿下,怎么了?”考完那会就不对劲,这有什么好哭的?
周沫面前的门被打开,房间的空调瞬间涌入厕所,吹得她一激灵,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