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迢[悬疑](36)
宗迢下意识皱了皱眉:“这样啊。”
张城突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别说我了,快说说,前边那个,是我弟妹不?”
“还不是,”宗迢冷冽的眉目舒缓下来,视线掠过前边那道斜斜的影子,轻轻笑了声,多了几分势在必得,“不过也快了。”
“啧啧,瞧你这得意样,他们还说我老牛吃嫩草,那是不认识你。”
张城的小楼在村子最里边,后环山而前抱水,从风水的角度来说位置格外好,因而附近还有好几户人家。
因为离正式婚礼还有几天的缘故,女方来的亲戚也不算多,三层小楼没有住满,俞遥和宗迢,就分别被他安顿在了顶楼毗邻的两间房里。
是夜,因为山里凉而湿气重的缘故,俞遥有些认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容易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浑噩之间,却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吵醒了。
她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先到窗边往楼下看了一眼,却因为自己这边对着山的缘故,并不能瞧见什么。
而很快,又有“啊——”“啊——”似怪枭又似孩啼的短促叫喊声,穿透了朦胧的夜色继续传来,在万籁俱寂的山庄里反复回旋着。
仔细听着,那凄厉的女声,竟颇像被人追杀时夺路而逃,发出的惊恐急促的嘶吼,俞遥辗转不敢再睡过去,穿好了外套,正要拉开房门,去隔壁找宗迢时,却有人从外边,轻轻地叩了叩门。
作者有话要说:
问:你们什么关系?
宗迢:男女关系……咳,虽还不是,但快了。
俞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第29章 新房
“是我。”熟悉的低沉男声透过木门传进来,俞遥急促的心跳声才逐渐缓了下来。
门外正是宗迢。
他显然也是被那奇怪的叫声吵醒的,不放心俞遥才过来看看,见她睡意惺忪但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模样,松了口气。
俞遥开门放他进来,那短促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只是似乎离得远了些,声音已经模糊很多了。
既然宗迢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那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但俞遥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外边发生什么了?”
“没事,是隔壁院子里传出来的,”宗迢径直走过去,合上大开的窗户,把冷风隔绝在外边了,才回头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是张城的堂妹张思慧,有精神病,晚上家人没看住,偷跑了出去,她父母才把人找到。”
可那凄厉的哀嚎声委实有些古怪,俞遥怔愣地点了下头,迟疑地低声问道:“确认是张城的堂妹吗?”
不怪俞遥会提出这种问题,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村里就有个被拐卖的女人,被那家人拿狗链子栓着,说她是疯子会乱伤人,不能让乱跑。
小时候不懂,以为她真的是个“疯子”,后来……那个女人就“得病”死了。
宗迢的眸色有些深,似乎是在出神,言语里却很笃定:“确认了,张城说是他的堂妹,小时候贪玩迷路,在山里待了一晚上,回来不知道怎么就吓疯了。”
说完,他话音一转,眼底泛起温和的笑意:“你继续睡吧,我在旁边守着,别怕。”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并没有消停,俞遥正心下默想着后半晚大概率是睡不成安稳觉了,就听见宗迢这么来了一句。
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她的瞳孔微张,莫名其妙的,浑身上下腾起一股奇怪的燥意:“说什么呢!”
却不知,因为音量压低了的原因,这一声嘀咕,反而听起来像嗔怪。
宗迢的笑意更甚,这一次没再给她躲避过去的机会,快速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小姑娘,你又乱想什么呢?”
她心头一跳,烦乱地去拍他的手,却被他反抓住了手腕,宗迢的掌心滚烫如烙铁,抓着小姑娘纤细不堪一握的手,缓缓俯下身,与她平视,挑了挑眉:“嗯?”
他的眼底有浓烈的情绪翻滚着,看出他的认真,俞遥反而率先移开视线,冷静下来:“宗迢!你别为老不尊。”
宗迢:……
会心一击。
她抽回手腕,佯装冷漠:“你回去吧,我不害怕。”
“我怕。”宗迢收起调笑,轻轻地开口。
“遥遥,上次的事情,我不想再重来了。”天知道,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人救下来时,心底有多后怕,连握枪的那只手都汗津津的。那些种种顾忌和执念,都抵不过那一刹那翻江倒海的悔意。
俞遥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他不是没看出来,而是趁这段时间冷静地好好深入思考了一下,却怎么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他势必还要继续出入生死,而那群在暗中窥伺的人,却时刻准备反噬,他不能把这么个前途大好的小姑娘拖下水。
但陈柏的一句讥笑,刺醒了他:“宗迢,人好好的在面前,这已经是天大的眷顾了。就因为一群阴沟里的虫豸,你就打算当一辈子的负心汉?你问过人小姑娘的意见了吗?”
“好,那走不走,随便你。”
这一刻,俞遥的心底一团乱麻,她也懒得管宗迢到底要不要离开了,只按捺住自己烦躁的心绪,脱了外套,重新躺回被窝里,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姿势。
宗迢也不恼,淡淡地笑了笑,返回房间里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看样子是打算在俞遥的房间里看卷宗。
被窝里,俞遥紧闭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小心翼翼地睁开,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松了口气。
而后,她不声不响地在被窝里缓缓翻过身,面向墙而背对着他,摸出了手机。
学霸俞遥同学,本着一丝不苟的学术钻研精神,干了蠢事儿。
她抬起手指,迟疑地在搜索引擎里敲下一串字——“男人为什么反复无常?”
看着手机页面上,那一连串斩钉截铁的“反复无常是病,这种男人不能要。”
俞遥默了默,扶额片刻后,觉得自己也大概是脑子出毛病了。
当初是他亲口说的不喜欢她,而后来自己锲而不舍的那些明示暗示,他也都一一推了回来,反正自己打定主意一心向学了,还管他为什么反复无常?
至于他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撩自己……大概,也是自己误解了,像他们这种老江湖,都比较不拘小节重情义?看宗迢走到哪儿都有朋友,且交友范围上至官权阶层下至楼下煎饼摊老板,想来,她顶多不过是他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之一罢了。
这么想着,俞遥很快说服自己放下了烦扰的浮想联翩,居然真的就这么重新安稳地陷入了黑甜里。
等她睡过去了,宗迢才舒了舒僵劲的脖子,站起身来,走到床边。
他倒没有什么禽兽的想法,只是给她捻了被子角,而后,在微弱的壁灯光芒下,细细观赏了片刻小姑娘干净乖巧的脸,没忍住上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小丫头,还挺气人。”
也不知道如若他晓得了俞遥的那一番“自我安慰”,会不会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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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三天过去,张城和关嫣的正式婚礼宴席要开始了。
这几天,随着女方赶过来参加婚礼的亲戚越来越多,张城的三层小楼很快就住满了,俞遥跟宗迢都不得不和别人一起挤着睡,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凑一块儿交流。
不被他紧紧地逼着,俞遥倒是因此松了口气。
婚礼定在1月17日,一大早,俞遥被安排在了婚房里,围观化妆师给新娘子化妆,关嫣的脸上簇着浅浅的笑,一双酒窝像灌了甜酒,惹得她的几个姐妹们都嬉笑着作弄她。
但这样的热闹喜庆的氛围,在一个不速之客到来时,戛然而止。
那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骨瘦如柴,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小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糊着黑乎乎的泥渍。
她怯生生地从门口探了个头进来,期期艾艾地开口:“堂……堂嫂,恭……恭喜,红……红包。”
屋里霎时间一窒。
旁边有两个中年妇人低头咬耳朵:“呸,晦气,隔壁那个傻子怎么跑来了?”
俞遥听见了,皱了皱眉。
关嫣倒是面不改色,依然笑眯眯的样子,招呼那个小姑娘过去:“来,我们思慧乖,堂嫂给你包红包。”
眼看那小姑娘腿一拐一拐地走过去,就要把脏兮兮的双手擦到关嫣雪白的婚纱上时,张城的姨母陡然拽住那孩子的头发,冷声开口:“给什么红包!她妈呢?一个傻子要没人指使,闯得进新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