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现在的社会已经和你们年轻的时候大一样了。这是一个多元、包容,既存在挑战又充满着各种机遇的时代。实际上,您比我更加了解我们这个时代的沧桑巨变,咱们国家的前程似锦。而且,我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很清楚,我适合在什么领域去折腾,我能驾驭什么工作。我真的特别希望爸爸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的未来我做主!这就是我今天要对您说的实话和心里话。爸爸,我知道我说的话可能有点犯上,但我给您赔礼道歉。”
女儿的一番心里话不仅表达了她的真实意愿,释放了她心中所有的压抑和苦恼,更像是一篇充溢着反抗觉醒意识的战斗檄文,向充斥着虚伪和自私的“父母之爱”展开了一次无情地揭露和声讨。
文翰终于认识到,他几乎复制了岳父当年的做法,非常霸道地对女儿的未来做出了极其愚蠢的干涉。这种越俎代庖的父母之爱不仅违背了女儿的意愿,更给她的身心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女儿的每一句话就像纷纷滚落的山石一起砸向他那曾经自我感觉良好、自认神圣不可侵犯的父爱权威。
此时,文翰已经意识到了必须重新反思自己对待女儿未来如何发展的时候了。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来到女儿的身边,早一些时候听到女儿的心里话。否则,女儿就不会受到这么长时间的压抑和烦恼。他从女儿的异样表现已经判断出,静姝可能出现了轻度的抑郁症。一想到这些文翰就觉得脊背上搜搜地直冒凉风,如果女儿真的因此而一蹶不振,到那时,他这个父亲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补救措施,恐怕也无法弥补对女儿的“伤害”。
文静姝因为说了实话又怕伤到父亲的自尊,马上给父亲道歉的举动,深深刺痛了文翰。他立刻伸手把女儿按坐在沙发上,但文静姝明显感到父亲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文翰示意静姝坐下,先前还是一脸的严肃和凝重,此时已经化作了深深的愧疚和不安。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郑重地说道:“闺女,你不用给我道歉,相反爸爸要给你道歉。今天我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说的对,你不仅是我的女儿,更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着独立思想架构的成年人和大学生。爸爸只是想到你是我的女儿,要时刻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却忽略了你还是一个有志向有梦想的知识分子。你没有错,是我错了,爸爸应该向你道歉。不过你放心,你的想法我一定会认真地去考虑。等我回去的时候,爸爸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文翰说完泪水已经无声地流满了双颊。文静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站起身来搂住父亲肩头哭着说道:“爸爸,您不用给我道歉,是女儿不懂事伤了您的心。”文翰拍拍女儿的肩膀动情地说道:“闺女,你没有错,需要反思的是我和你妈妈。时间不早了。我累了,你也休息吧。有话咱们明天再说。”
第116章
文翰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满脑子全是女儿刚才跟他说的话。虽然现在才明白自己当初不应该在女儿就业的问题上采取武断的做法,但是,如果女儿当真辞掉了眼前这份工作而去读研。平心而论,他还是有点难以取舍。假如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会选择保留这份工作。这可能就是两代人思想认知的不同吧。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女儿辞职读研?文翰心中的两个“小人”足足打了差不多一夜的仗,搅得他昏昏噩噩,直到天要亮了时候,文翰才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9点了,文翰一看手表慌忙起身穿衣服。此时,静姝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坐在房间门口一边看书一边等着父亲醒来。看到爸爸突然起床穿衣服,静姝意识到父亲可能睡糊涂了。她急忙说道:“爸爸,今天是星期天,咱们不用上班。”
文翰一听才停止了穿衣服,他睡眼朦胧地说道:“我还以为在家里要上班呢。”静姝忍不住笑道:“爸爸,您昨天夜里是不是睡得特别晚啊?”文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啊……可不是,好像三点多钟才睡着。不知为何突然失眠了。”静姝说道:“爸爸,说来也怪,我昨天晚上躺下不久就睡着了。这可是我自上班以来睡眠最好的一次。”
文翰已经完全清醒了,他边穿衣服边打趣地说道:“只要我闺女每晚都能睡个好觉,爸爸就是夜夜失眠都行。”爷俩说笑着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等文翰洗簌完毕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静姝已经把早餐摆在了桌子上。文翰一看桌子上的四个小菜,简直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既惊奇又高兴地说道:“哇,我闺女什么时候学会炒菜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相目啊!”
静姝不好意思地说道:“自己闲着没事上网学的。爸爸,您尝尝,看看你闺女做的菜怎么样?”文翰坐下来夹了一口清炒莴苣尝了尝说道:“嗯,有江南名菜的味道。”他又尝了一口蒜蓉西兰花满意地说道:“好!半年不见,我闺女竟可以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好,爸爸给你点个大赞!”
静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爸爸,您有点太夸张了吧,跟您比我炒菜的功夫那可差远了。”爷俩在互相“吹捧”的游戏中很快吃完了早餐。
因为是星期天,静姝便带着父亲在南京的各大旅游名胜秦淮河、夫子庙、总统府还有雨花台等景点整整玩了两天。然后又陪着父亲尝遍了南京有名的特色小吃。因为静姝正在实施减肥计划,一周下来她倒瘦了3斤而文翰的体重竟然涨了足足5斤。
文翰掐着腰上的一圈赘肉对女儿诙谐地说道:“闺女,这都是你的杰作啊。回去你妈又要虐待我了。”静姝笑着说道:“爸爸,你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胖点好,能增强免疫力。”
文翰说道:“你妈才不那么想呢,她说咱们家族有肥胖基因,身体肥胖容易得糖尿病。所以你妈妈绝对不允许我的体重超过160斤。我估计这次肯定超标了。回去之后你妈肯定给我吃饭定量了,你说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静姝说道:“爸爸,您又上纲上线了。这回我必须站在我妈的立场上,我妈那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文翰故意瞪了女儿一眼说道:“傻闺女,爸知道。”就这个举动让静姝笑了差不多一整天。
文翰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可是他答应女儿的事情还没有给女儿明确的答复。其实,对于静姝提出的想法,文翰两天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他不想仓促地告诉女儿,因为他还有些话没有想好怎么对她说。通过这些天对女儿一些日常生活的习惯观察以及她思想上的变化,今天晚上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和女儿“畅谈”一番。不过,他不是和女儿面对面地去交谈。倒不是因为女儿太累了,而是他怕在和女儿面谈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而影响了女儿对自己态度的判断。毕竟对于这件事的决策,他也是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才最终下定决心的。所以,文翰决定还是通过微信的方式把自己内心这些天来的真正想法和女儿沟通一下,这样女儿就可以有更充分的时间地去理解他作为父亲的所有决定。
文翰几乎是一气呵成地把自己要对女儿说的话都写在了手机的草稿箱里,写到动情处时他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他虽然下定决心最终放飞他爱巢里的小鸟儿自由飞翔,但是一种莫名的担心和不安依然仍绕在他的心头。因为女儿毕竟还年轻缺少历练,作为父亲,他的确一时半会儿还过不了这道坎儿。但是,为了女儿的将来,他不得不卸载那些过犹不及的爱与责任。
天亮了,文翰早早地起来给女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静姝吃完早餐后心有灵犀地跟父亲说再见并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就高高兴兴地上班去了。
望着女儿出门的背影,文翰摇了摇头并轻轻地叹了口气。情绪之中尽管充满了少许的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决定放下之后的轻松。
文翰收拾完东西刚要出门,木林开车来到了楼下。他打电话让文翰下楼。文翰来到车上,木林不好意思地说道:“姐夫,这几天单位的事情太多了,总加班也没陪你转转,对不起啊。”文翰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忙,再说有静姝陪着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