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风(19)
唐果坐在座位上埋头做题,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周子龙从外面回来,突然冲进教室神秘兮兮地说:“成绩出来了,我听见老龙说,咱们班整体成绩第一。”
“卧槽!”一多半的人都扭头去看,然后七嘴八舌问,“真的假的?”
“谁第一谁第一,赵媛媛还是班长还是秦爽?”
这三个人,每次都争一二三,其他人只能争争第四名什么的。
周子龙摇摇头,“不知道,我去偷偷瞄了眼,没看到成绩表。”
“估计还没打印出来。”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前三名没我们什么事就对了。”
“嘿嘿,不过咱们班总成绩第一的话,那平均成绩肯定也不差吧!我觉得我这次肯定考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拉低平均分的老鼠屎?”
“我劝你闭嘴,我不听,我不!!”
……
一直到上课,大家都还在叽叽喳喳讨论,唐果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季峋特别会估分,每次估的分出来和实际成绩差不了多少。
唐果每次考完试,交完卷子差不多就把题目是什么都忘差不多了,更别说估分了。
她再次叹口气,“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一直到晚上,季峋都没有来教室,到了宿舍,一宿舍的人都在问唐果,班长去哪儿了?
导致唐果晚上做梦梦到季峋在叶桑的病床前守夜……
醒来觉得惊悚,怎么都睡不着了。于是她很早就去了教室。
她今天来得格外早,教室的灯只亮了最前面一排,座位上只赵媛媛在低声读书,还有……季峋趴在桌子上睡觉。
唐果脚步一下子就轻了、慢了。
然后她突然转头走了,一直走到楼梯拐角,她才有些木然地反应过来,干嘛?
于是她又走回去……
但腿好像不听使唤,不自觉又出来。
回去、出来,反复几次之后,唐果扭头看见季峋正撑着脑袋看她……
作者:“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太宰治《人间失格》
晚安~
第18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唐果静止如一尊被尴尬锁定的雕像。
季峋盯着她看了五秒,然后终于冲她勾了勾手指。
唐果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如今的我,谈不上幸,也谈不上不幸。
嗯?虽然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唐果,是行走的巨大的“莫名其妙”。
她挎着小布包,里面放了些昨晚带去宿舍的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还有囤在宿舍的小瓶牛奶,走到他旁边的时候莫名滑了下来,她下意识去捞,身子倾过去,绊到他撇在外头的腿,一下子砸在他身上……
唐果反应很快,只是按了他一下就起来了,可整个人还是从头到脚,哗啦一下仿佛焚烧了。随着哗啦一下的还有她的包……
零零碎碎撒了一地。叮铃咣铛。
唐果忙蹲下来收拾,头顶季峋的声音压下来,“你还能再笨点儿?”
季峋刚刚睡醒,抬头就看见她在那里跟扫地机器人一样做回返运动,然后回头瞅见他的时候,跟瞅见鬼了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唐果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心虚,大概还带着点慌乱和无措,总之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恨不得有个地缝,她当场钻进去。埋头捡东西,也不抬头看他,只嘀咕了句,“说不好。”
季峋踢了凳子,蹲下来给她收拾那一地她捡都捡不完的零碎。
唐果忙说:“不,不用了,我自己能捡。”
“然后捡到上课?”他揶揄她。
哪有那么夸张?唐果懒得和他争执,不说话了。季峋手快,三两下把东西捡起来,一股脑塞她包里,扯着她胳膊让她起来,“你这天天的,成条件反射了?光想往我身上摔。”
唐果跨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来,耳朵尖红得滴血,一边低头把包包里的东西整理好,一边轻声说:“我以后,一定注意。”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季峋觑她。
“我不是故意的。”唐果忽然扭头看他,非常认真地把手举起来,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说你是故意了么?”季峋挑着一侧眉毛,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欠抽。
唐果哪里是他对手,三两句就被堵得没话说,憋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反驳他的句子,只好别过脸不搭理他。这人,总是能轻易抹杀掉他的愧疚,下次狠狠地撞他,把他撞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才好。
季峋无声笑,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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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续续有同学进了教室,早上男生宿舍停水,一群人进来骂骂咧咧的,比平常闹腾许多,然后一个两个带着洗漱用具往公共洗手间去洗脸刷牙,那边人多,整个走廊都是吵吵嚷嚷的。
沈靖初进来的时候,只来得及问一声季峋,“你丫昨天干什么去了?消息都不回。”
季峋不想说,斜他一眼,“你是我媳妇儿啊,管那么宽。”
沈靖初撇撇嘴,“还不是我关心你,你媳妇儿还不见得乐易管你,你这条死狗。”
季峋踹了他一脚,沈靖初也没有再追问,同是洁癖狗,受不了自己脸没洗牙没刷,急匆匆走了。
屋子里热闹了一下,又安静了一瞬,唐果消失的尴尬又涌上来,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早上才过来的啊?”
季峋“嗯”了声,情绪明显不是很高涨,板着一张别人欠他八百万不还的脸。
“昨天沈慧茵跟我说,叶桑生病住院了,她没事吧?”唐果犹豫着小声问。
季峋陡然皱了眉头,“她跟你说这些干嘛!”
唐果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生气了,忙解释:“她本来是问我周末有没有见你……”或者说,沈慧茵是想问,季峋有没有去医院吧!
他似乎终于才想起上上次强迫拉她去补课的事,“这周刚考完试,就让你偷会儿懒,下次接着补课。”
唐果心不在焉:“哦。”
-
唐果昨晚没睡好,早自习整个都是混沌的,胡乱背着书,也没记住几句。下了课也不想去吃饭,就跟齐悠说,“悠悠,我不饿,我不去吃饭了,睡一会儿,你去吃吧!”窗外艳阳,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齐悠“啊”了声,“不吃早饭怎么行啊,你胃也不好,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儿回来?”说完又特意绕过来,摸了摸她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唐果摇摇头,“没,就是昨晚没睡好。不用给我带饭,我喝瓶牛奶就好了,我不是很饿。”
“那好吧!”齐悠有些担心地走了。
下了课,屋子顷刻间空荡荡的,唐果把外套垫在桌子上,趴着睡觉。
模模糊糊地,像是做了梦,梦里还是小时候,小时候似乎也和季峋做同桌,幼儿园的时候。
不,不对,小时候自己特别害怕季峋,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每次他一靠近她,唐果就哇哇大哭。怎么可能坐同桌呢?
所以是在做梦,梦里的唐果这样想,可又觉得那画面真实无比。
小唐果长着圆圆的肉嘟嘟的婴儿肥的脸,嫩白嫩白的皮肤,仿佛一碰就会破,她普通话说不好,咬字不清晰,加上本身反应就慢,说话总是温吞吞的,有种笨拙的可爱。
小唐果哭了,大家都会去哄她的。
老师会心疼地蹲下身子来捧着她的小脸叫她宝贝,大班的哥哥姐姐也会把自己好吃的捧给她,唐果的口袋里总是被人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大家都以为,她叫唐果,她一定爱吃糖。
唐果不爱吃糖,但唐果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拒绝的时机,因为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糖果已经在口袋了。
尤其是季峋,季峋总是很粗鲁地扯过她的胳膊,把糖塞到她的帽子里,然后拍一拍,“记得吃完!”
每次他拍她,唐果都要哭,因为小季峋已经很高了,人又霸道恶劣,看起来很坏的样子,唐果就怕他。
但小季峋除了开学的时候揪过她的辫子,其余时间并没有欺负过她,慢慢的,小唐果就不觉得他可怕了。有一次自己在荡秋千,一个调皮的男生从后面推她,她荡得很高很高,她吓坏了,脸色都苍白了,小季峋远远地看见,三两并两步跑过来,一把推开了小男孩,然后攥住秋千绳,稳住了它,唐果连滚带爬地爬了下来,惊魂未消,睁着一双大眼睛看面前的男孩子,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说谢谢,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扒啊扒啊扒,终于扒到一个自己最喜欢吃的苹果味的棒棒糖,塞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