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旧事(27)

“知道了，”齐桂抛下手中的几片花瓣，说道，“全都送到宫里去吧。”

一年又一年，永丰王府进贡的美酒是越来越多，越酿越有味道，只是每年品尝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殿下，今年的赏月宴还办吗？”管事官员又问。

“当然要，为什么不办了？”

“是。”管事的官员应了声后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人言永丰王齐桂最喜玩乐，此言确实，什么事都无法打断打断齐桂摆宴行乐的雅兴。

“殿下，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赏月宴上齐桂最宠爱的小妃子坐在他怀里娇声娇气道。

“有什么感觉？”齐桂用手挑起妃子的下巴，“嗯，小美人儿？”

“殿下对骨肉分离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呢。”美人儿笑着将齐桂的手推开。

“没关系，以后黄泉下自然还会再见，”齐桂笑嘻嘻地看着怀中美人，“现在嘛，及时行乐就对了。”

及时行乐，是齐桂一向贯奉的信条，从少时开始，齐桂便是兄弟姊妹中最精通吃喝玩乐的那个。

“殿下心肠可真硬呢，”小妃子勾住齐桂的脖子，趴在他的耳朵上问道，“若是哪一天我也走了，殿下会不会也这样满不在乎？”

“到时候再说嘛。”齐桂笑意盈盈，紧着又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惹得美人红脸娇嗔。

奢华糜软的宴会结束后，齐桂望着天边月，却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惆怅感。

“如今这月亮，只有我一人看了。”

齐桂是昭启皇帝的四儿子，年纪比大皇子二皇子小了一年多，只比三皇子小了半年，却比五皇子大了八岁。

齐桂曾经对这一古怪现象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苦苦思索过是什么导致了自己与五皇子年龄间断层，为何在自己出生后，父皇的后宫迟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直到八年后五皇子等孩子的出生才打破了这一僵局。

也正是因为年龄的差距，齐桂与弟弟妹妹们交集甚少，而与三个年纪近的哥哥从小一同读书长大，关系亲密。

从齐桐到齐桂，昭启皇帝的四个儿子各不相同，各有特色，大皇子齐桐沉稳严肃，二皇子齐棠宽厚仁慈，三皇子齐榕精明傲气，四皇子齐桂嘛，吃喝玩乐上数一数二。

齐桂对关于自己吃喝玩乐数一数二的评价没有异议，但是关于对他的三位哥哥的评价却另有看法。

齐桂眼里的大哥齐桐是隐忍落寞的，心底满是对天地自由的向往。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大哥身为长子，从小便被给予厚望，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小心，背负着沉重的担子，负重前行，被立为太子之后更是如此。皇位不是大哥想要的东西，自在逍遥才是大哥可望不可即的追求。

二哥齐棠在众人眼里仁爱宽厚，在齐桂眼里却是单纯天真的不行，甚至有点傻呼呼的。二哥齐棠的母亲兰妃善良温柔，父亲昭启皇帝又宠爱有加，因而齐棠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久而久之养成了太阳一般的性格，对谁都不抱戒心，对谁都关爱有加，对谁都是一片真心。

三哥齐榕是大哥齐桐的胞弟，齐桂兄弟四人中长相最出众的那个，从儿时齐桂就发现宫女们对齐榕格外的宠爱。朝廷大臣只觉得三皇子齐榕精明，齐桂却发现三哥不止精明，三哥出众的外貌下还藏着出众的野心，对皇位充满执念。

一切就是这么巧合，卷入太子之争的两位皇子对皇位毫无兴趣，作为局外人的三皇子却野心勃勃，而真正看透这一切的只有不学无数、沉迷玩乐的四皇子。

月色如流水，久久不变，变得只有月下的人。今日永丰王府的赏月宴奢靡华软，少时宫里的赏月宴却不是这样，是怎样嘛……

齐桂回想起往事，不由微笑。

齐桂少时的赏月宴无非就是每月十五与三个哥哥聚在一起，有时吟诗作对，有时偷点瓜果酒品来个夜宵，有时偷偷摸摸聚在一起看齐桂千方百计淘来的小话书。

作为深宫中长大的孩子，民间的小话书魅力无穷。齐棠对小话书喜欢的不行，喜欢搜刮小话书的习惯就是这样养成的，齐榕嘴上说着什么不屑于看这种低俗读物，身体却很诚实，每当齐桂带了新的小话书，必然第一个把脖子伸过来，齐桐虽然严肃稳重，但也相当喜欢这些小话书。

光看小话书怎么能过瘾，齐桂想了想决定自己做一本小话书。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月圆之夜，四位皇子聚在一起，展开了秘密的行动。二哥齐棠最受宠爱，就由他来讨要制作小话书的纸笔颜料，大哥齐桐善书法，就负责写字，三哥齐榕善丹青，就负责画画，首先提出这个鬼点子的齐桂呢，就负责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