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旧事(29)

陆统执意要娶平民姑娘，在母亲屋前跪了三天三夜，陆统母亲心疼儿子，便去求陆统父亲，陆统父亲受不了妻子泪声俱下的请求，再加上唯一的儿子陆统这次意外的倔得像头驴，最后无可奈何地点头应了，最终经过种种波折，陆统最终是抱得美人归。

陆统的婚事曾经一度成为陆家酒余饭后闲谈的焦点，陆统的名字也就这样传到陆家每个人的耳中。当陆家族人谈论完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之后，往往还喜欢加一句评论“此子儿女情长，难成大事也”，当然不久后陆家人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将陆统抛之脑后了。

当陆统再一次进入族人的视线时，族人纷纷选择忘记了过去评价陆统的那句“难成大事”，转而纷纷恭维陆统“前途无量”。

那时的陆统确实风光无限，前途不可估量，那几年也是陆统一生最快乐的时光。陆统随军出征燕国，救下一名年纪相仿皇子，因而与这位皇子交好，几年后，被救的皇子荣登大典，也就是后来的昭启皇帝。后来陆统不断外派征战，立下煊赫战功，再加上昭启皇帝赏识陆统的忠心与才能，其官职步步高升，很快成为了陆氏一族最受重视的年轻人。

除去在朝廷平步青云，在族中威望渐高，陆统的小家也是美满幸福，儿女双全。陆统的一双儿女都遗传了妻子的美貌，儿子陆修云好读诗书，聪慧过人，女儿陆闻风明丽活泼，惹人喜爱。

当时还出现了“人生在世，当如陆统”的有趣言论，“娶得心上佳人，立得赫赫战功，做得朝中高官，生得儿女似玉”，这正是陆统前半生的写照。

再后来，人们提起陆统，总要感叹一句“可惜了一对儿女”。儿子陆修云，差那么一点就要娶到大齐第一美女齐柔，女儿陆闻风，差一点就做得了母仪天下的大齐皇后。

陆统与妻子感情甚深，跨越门第的婚嫁在民间曾经传为一时佳话，而陆统的一双儿女的婚事，却都是令人叹惋的悲剧。

陆修云为国舍爱人，与齐柔相爱不相守，最终殉情碧潭中；陆闻风嫁与太子齐桐，夫妻和睦，育有齐淑，不料齐桐突然撒手人寰，明丽活泼的陆闻风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对陆统的一双儿女，无人不为之惋惜，但对陆统这个人，人们有着不同的看法，民间有民间的评论，朝廷之上也有朝廷的评论。齐棠认为陆统就是一位古朴忠诚的大臣，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看法，魏浥尘持有另一种观点，陆统除了忠诚耿耿之外其实很是精明狡猾。

不得不说魏浥尘确实聪明，看到了陆统深藏不露的狡猾。陆统确实不像齐棠等人以为的那样古朴，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心里清楚地很。

比如他知道长悦王齐榕的反心，故而出征燕国时驳回齐棠想让齐榕监国的意见，也清楚魏浥尘对齐棠是一片忠心，当举国上下都在谈论丞相魏浥尘心狠手辣之时，陆统明白若非魏浥尘的冷血手段，大齐吏治在温和的齐棠手下不知道要搞成什么样子，甚至当满朝文武对甘逊的死因议论纷纷时，陆统却清楚甘逊死有余辜……

陆统确实很精明，大齐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陆统的高明之处，正是让人发现不了他的精明。

宣元十一年，陆统望着发妻面上皱纹与自己苍苍白发，感叹岁月已老，选择辞官隐退。

熹和二十年，陆统以八十三岁的高龄去世，皇帝齐淑为自己的这位外祖父举行国丧，风光大葬。那时的人们看着这场盛大的葬礼，无不对陆统的一生感慨万分。

然而世人不知道，陆统风光无限的背后也有些无法释怀的遗憾。

陆统常常遗憾当年在族人的阻挠下没能给妻子一场华丽的婚礼，也常常在想当初如果早些发现儿子的不对劲儿，等着他的还会是爱子的尸体吗，也在幻想如果自己是平凡百姓家，与女儿和外孙齐淑是否能享天伦之乐，而不是如今的君臣之分……

然而百年后，陆统的种种随风而逝，只在史书上留下稀稀拉拉，毫无感情的几个文字。后人提起陆统，说到的无非就是“忠实纯良”“功成身退”等无趣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