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旧事(21)

而使之彻底毁灭，彻底丧失了失望的则是齐柔爱人陆修云一次次的拒绝。

“修云，带我逃走吧，逃出宫里，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齐柔噙着泪水，摇晃着陆修云的衣袖，“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把首饰都收拾好了，够我们过很久了。”

“修云，我们逃走吧……”

“修云……”

陆修云没有答应，摇了摇头：“若我们逃了，要将大齐至于何地，将大齐子民置于何地？”

“修云，求你了，带上我逃走吧……”齐柔苦苦哀求。

“求你了，修云，求求你了。”

“别管大齐了，带我逃出宫……”

“不行，柔儿，”陆修云无奈而坚定道，“我不能不顾大齐。”

“修云？”齐柔惊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国难当头，柔儿，我们怎么能逃？”陆修云温声道。

“修云，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我嫁到燕国和亲吗？”

陆修云将齐柔拥入怀中，轻轻说道：“你走后，我也绝不会独活。”

“不，不要，修云，求求你……”齐柔在陆修云怀里呜咽，“带我逃吧……”

“柔儿，为了大齐，我做不到……”陆修云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齐柔绝望地抬起头看向陆修云，眼底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失，颓然失神。

“我明白了，修云。”

之后齐柔再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陆修云是在出嫁前两日。

那日细雨微微，满地桃红之上齐柔不抱希望的最后一次请求陆修云：

“修云，带我走，我们逃走吧。”

陆修云没有回应，只是止不住眼角的泪水。

“永别了，修云。”齐柔拂袖而去。

“黄泉之下，还会再见，”陆修云伫立在桃花树下痴痴地望着齐柔氲散在雨幕中的背影，低声轻语，“柔儿，我等你。”

齐柔恨陆修云为了大齐不管不顾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入虎口，更恨齐燕两国之间无休无止的争斗毁了自己的一生。

作为大齐的公主和亲千里入燕，无依无靠，举目无亲，无论齐国与燕国是和是战，齐柔总是夹杂双方之间，在燕宫之中十分尴尬。

不过齐柔毕竟是大齐第一美女，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稍微用点小手段就将燕国国君迷得神魂颠倒，随着燕国国君的年纪越来越大，多年盛宠之下的齐柔悄悄操控了朝政。

齐柔故意挑起燕国太子与其余几位皇子的争端，故意向年老的燕君吹枕边风，使其亲小人而远贤臣，故意败坏朝纲，故意……

等到齐棠率军御驾亲征的消息传来时，燕国已经只剩一个脆弱不堪的骨架了。眼见燕国内忧外患并起，齐柔更是火上浇油，暗中处理掉了年迈无知的燕国国君，老燕君一死，众皇子立刻开始了你死我活的皇位之争。

齐柔满意的看着燕国一片乌烟瘴气，又将双手伸向了出卖自己的齐国，她知道由于燕国几个皇子的皇位之争，燕国兵力有缺，尤其是防守重镇朔云关，于是她提笔给大齐皇帝写了封信，信里不说朔云关兵力不足，而是说焚琴谷兵力不足。

信件寄出后，齐柔动用权势，派兵暗中埋伏在焚琴谷。齐柔知道大齐有皇帝御驾亲征亲临战场的传统，她想要在焚琴谷杀了大齐皇帝，使齐国陷入群龙无首的一片混乱之中。当然如果计划失败，焚琴谷中齐军战胜，那也很好，可以使齐军攻下朔云关，从而彻底毁了大燕。

齐柔恨燕国，也恨齐国，这份深入骨髓的恨意使齐柔从善良浪漫的美丽姑娘逐渐一步步成为功于心计的蛇蝎美人。

燕国在内乱之下不堪一击，迅速被齐军攻下，作为齐国长公主的齐柔被接回到了十几年未见的齐国都城。

齐宫的一花一草都还是齐柔熟悉的记忆中的模样，似乎唯有齐柔自己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回到齐国的齐柔住进了儿时生活的邀月宫，下了朝的齐棠兴冲冲跑来的样子像极了不知愁滋味的少时。

齐棠天真烂漫的呼唤着阔别多年的柔姊，而眼前的柔姊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已经杀了燕国国君了，现在轮到你们齐国了！”

齐棠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长姊。

“柔姊……是想杀了我吗？”

齐柔又被一次猛烈的咳嗽呛得喘不过气来，齐棠想要上前帮忙，齐柔却从喉咙中挤出满是恨意的话语：“滚！”

齐棠讶然失魂地退出邀月宫时，宫里医术最为精湛的老太医又告诉他一个沉重的消息——长公主殿下的病必然撑不过今年冬天。

备受打击的齐棠不知何处诉说，他想找温柔的魏卿说会儿话，但看了一眼空气中因呼吸而产生的淡淡白色雾气，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每当天一冷，魏卿总是会咳个不停，还是让魏卿在家里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