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旧事(12)
陆修云没有去送嫁,因为他在当天抱着盛放着齐柔所书信件的玉匣子,带着失魂落魄的微笑缓缓沉入了寂寂湖底。后昭启皇帝感动于陆修云的痴情,下令以皇子的身份将其厚葬,又将其父陆统提拔为大将军,位居武官之首。
“仁瑾,还记得柔姊出嫁的那天吗?”齐棠翻看着齐柔的信件惆怅道。
“记得,那日长公主殿下红衣似火,美极了。”仁瑾恭敬道。
“是吗?我记得那日柔姊的嫁衣如同凝固了一般,满是叹息。”
“那日柔姊一滴眼泪也没流,漠然的好像一块冰……”齐棠叹息。
不久,陆统大将军先后派出前往探查的士兵陆续回营了。
“陛下,臣派出的打探敌情士兵了回来了,”陆统说道,“据他们所言,虽不知燕国国君究竟境况如何,但燕国确实似有内乱,焚琴谷兵力也确实空虚散乱。”
“柔姊果然还念着大齐,”齐棠闻言很是满意,“齐军也是时候前进了。”
随后齐棠与诸位将领讨论起具体行动策略,唯有魏浥尘依旧似有疑虑。
经过讨论后,陆统认为最好兵分两路,一路进攻有重兵防守的折梅道以迷惑敌人,另一路趁机速过焚琴谷,出其不意直击朔云关。
当陆统思索派谁领兵攻打折梅道时,凌策笑嘻嘻的主动请缨,陆统沉思,似有疑虑。
魏浥尘发话认为凌策可担此任,陆统疑惑地看了眼魏浥尘,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任命由凌策率兵攻打折梅道。随后继续讨论其他事宜。
大军出征之前,魏浥尘找到凌策,表示了自己对长公主齐柔信件的真假仍存疑心。
凌策明白魏浥尘的来意后朗声笑道:“魏丞相果真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丞相放心,我自有办法。”
随后魏浥尘又私下找了到暂时充当皇帝侍卫的甘翎。
“魏丞相。”甘翎冷静拜道。
“皇上想要随军出征焚琴谷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甘翎沉静答道,“魏丞相的来意我也知道,丞相是拜托我保护好皇上的安危。”
“正是如此。”魏浥尘平静道,看着眼前身为甘逊孩子的美貌少年,魏浥尘思及往事,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丝难言的怅然。
见甘翎冷面不语,魏浥尘起身欲走。
“家父死前曾给我寄过一封书信,” 甘翎突然说道:“我知道家父是何故而亡。”
魏浥尘愣住,停下了脚步,甘翎又道:“丞相念及旧情,不忍加罪名于家父,愿承担杀害好友的恶名,甘翎万分感激。丞相大可放心,我与家父有所不同,知忠君报国之道,自竭尽所能效忠皇上。”
“知道了。”魏浥尘神色略有悲伤,很快恢复往日冷峻神情,丢下一句回答后匆匆离开。
宣元元年,二十三岁的魏浥尘任职丞相,初朝中众多大臣以其年轻无功而不以为然,而吏部尚书甘逊爱结交士人,慕其文才,时常主动与魏浥尘交往亲近。
甘逊为人开朗洒脱,不拘小节,对满朝文武都是称兄道弟的,什么张大哥李贤弟的,就差跟皇帝齐棠称兄道弟了,魏浥尘也不例外的被称作魏贤弟。
除齐棠外,魏浥尘待人一向冷淡,甘逊也是如此,不过甘逊性情豁达开朗,未将魏浥尘的冷漠态度放在心上,总是热情待之,时不时硬将魏浥尘拉到府上做客,或者参加自己在家举办的文人墨客宴会之类。
“好文章!实在是好!”一次聚会散后甘逊硬把魏浥尘拉住留下,“潇洒快意,文采斐然,魏贤弟不愧是做得了状元郎的人!”
魏浥尘没说话。
不过甘逊似乎习惯了魏浥尘冷漠的态度了,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观魏贤弟书法飘逸灵动,文章洒脱自然,分明是寄心山水间,并无求功名利禄之心。”
这次魏浥尘沉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之感,确实如此,当初若非听说了齐棠被立为太子,自己忧心齐棠,否则是断然不会入仕为官,而是会选择隐于山水间,不问天下事。
甘逊继续说道:“不知是何故使魏贤弟舍弃自己本心而为官朝堂上呢?”
“忠君报国。”魏浥尘生硬地回答。
“是吗?”甘逊闻言拍着魏浥尘肩膀爽朗笑道,“魏贤弟既然不愿说,我也就不勉强了。”
魏浥尘确实没说实话,他确实没有什么“忠君报国”的念头,他入仕为官,仅仅是担心齐棠那个天真善良的傻瓜,那样毫无心计的人如何做得了一国之君。
虽然魏浥尘没有对甘逊吐露实情,但对甘逊能看出自己内心深处对云淡风轻生活的向往感到惊讶。自此之后,魏浥尘仍然冷淡的对待甘逊,但甘逊却察觉到魏浥尘的冷漠似乎有所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