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林之好(10)
“助理难道不能做饭?”
林渡觉得梁语偶尔聪明偶尔傻笨 。他替她舀好饭,用手肘推着她往饭桌去,“那你要开双倍工资。”
说笑着,终于坐上椅子。梁语很有仪式感地倒上果汁,和林渡碰杯:“儿童节快乐。”
婴儿肥在梁语的脸上褪去得很快。只她一直是纤瘦苗条的,幼时大家说随了父母,如今再大些,又开始要讲女大十八变。
他抬眸,应:“儿童节快乐。”
前不久他们才过五四,越活倒越回去。没忍住笑了,还叮嘱一句:“少吃糖醋鱼。”
偏吃!
梁语眼疾手快地夹,累了满尖尖一碗。她爱吃鱼,只不喜欢鱼刺,烦得很。
林渡晓得她性子,专门挑无刺的鱼。要不然说她会享受的,有林渡在身边,分毫心不操。
吃着鱼,又番茄炒蛋淋在白米饭上,张嘴一口,塞得满满当当。
书上讲的幸福一词,梁语此刻深有体会。她吃得高兴,絮絮叨叨开始讲话,什么班上谁和谁闹矛盾了,隔壁班谁又请家长了。
声音一直不停,期间插入少年郎的嗓音,在夜晚随着风飘远,便又是一个夏天。
第8章 初中(八)
这年七月初,他们开始放暑假。梁慎也高考结束,要去毕业旅行,问去哪儿,说去北边。去草原,或去沙漠。
超越屿城的字眼对梁语来说都太遥远,她拉着大哥的手臂,惊奇期待:“去草原骑马,去沙漠骑骆驼?”
坐在沙发里,从六月半开始着手的攻略已然做好,详细完备。他翻看着,又笑:“那耳耳想不想去?”
“想的吧。”撅着嘴,开始苦恼忧愁:“哎,爸妈肯定不让。”
才说完,梁景就抱着个篮球回来,一身汗渍。脱鞋,放球,一气呵成。走过来,吊儿郎当:“开会呢?”
“二哥,去不去啊?”梁语指着那本厚厚的攻略,注意力转移,眨巴眼睛:“毕业旅行。”
梁景越过人,往冰箱里拿了可乐,冰的,指环一开,噗嗤的气声冒出来。他灌了口,一滴不落地全进了胃。
两步跨过去,杵到电风扇前,散漫着答:“又不是我毕业。”
“哦。”
梁语想,这话也对的,于是她不问了。转头继续跟着梁慎看,地图展开着,祖国辽阔河山跃然纸上。
梁慎这时看向梁景,皱眉道:“别对着吹,要感冒。”
客厅没装空调,梁慎的屋子才有,梁景懒得走,就着电风扇呼啦啦的吹。寸头就这点好,不必担心发型吹乱。
梁景背对他们,也没应,屁股倒是往后挪了挪。他没骗梁语,在学校里,自己确实算得上校霸,张扬桀骜的性子,从不为谁低头半分。回到家,偏又规矩了。
“耳耳,要不要跟着二哥玩球去?”
听见两人说说笑笑的动静,他扭过身子,举着投球的姿势,易拉罐精准投入垃圾桶,扑通一声响。
“打到人可疼。”梁语摇头:“不去。”
听说篮球不长眼,经常打到女生的头。痛得哭。
然而梁景拐过来,搂住她肩膀,挑眉笑:“二哥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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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慎走的那天已经不知是周几,他并不坐飞机,绿皮火车将人从屿城拉到北方,两天一夜。
送走人,梁语跟着梁景去球场。怕晒着姑娘家,去时是傍晚时分,正是舒服的时候。随行的还有林渡。
梁景瞥一眼俩人,回忆起自己逝去的青春,遂问:“还坐同桌?”
“嗯。”梁语应他。
“珍惜现在。”梁景双手插在裤兜,宽松球衣下肌肉线条隐隐可见。他高,同妹妹讲话总弯腰迁就,深邃凌厉的眉眼也温和下来:“高中就没有小同桌了。”
梁语震惊。
人直起身子,视线落在林渡身上,似笑非笑:“成绩好当然还是有的。”
梁语持续震惊。
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这话的意思,等升上高中,她才明白。譬如成绩差的,爱捣乱的,此类特殊人员都坐在讲桌旁。一左一右,堪称老师左右护法。
往前走没多久,到了球场。梁慎的朋友已经到了,打着招呼,问他怎么拖家带口。梁慎不说她小名,只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妹。”看一眼林渡,又道:“我弟。”
几人纷纷开口。梁慎摆手,对面扔来球,他带着林渡梁语去另外的篮筐下。
“打过吗?”
这话问的是林渡。
“学过。”林渡说。
确实学过,学校组织体育课,会学习篮球,羽毛球和乒乓球等等。
“耳耳先去那边。”梁景抬了抬下巴,朝着树荫下的椅子那里。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教法不一样,得细着来。
梁语过去坐下,待坐到椅子上了,撑起下巴,还挥手,“林渡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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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与梁慎有区别,梁慎待林渡,是真的如弟弟。梁景反而不这么。许是性格使然,他跟林渡相处时,倒像两个同龄人。
“有人给耳耳写情书吗?”
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一点没顾忌。
这话还是梁慎嘱托过的。十二三岁的年龄段,说懂事也不懂事,梁慎怕梁语吃亏遇麻烦,走时跟梁景提,让他旁敲侧击问问。
谁曾想,竟是这般问的。
“没有。”
林渡倒也答了,他是懂事孩子的代表,梁景信他。
三分线外篮球投掷,哐当砸到篮板,又落入篮筐。弹回来,梁景接住,看了眼完全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姑娘。
“别早恋。”
瞧么,他原是个惯会发号施令的。自个儿也才高二年纪,端起哥哥的架子开始教育起旁人来了。若这话他朋友听到,得笑得直不起腰,自己没经验,还跟过来人似的,一套又一套。
然林渡面色如常,没应声,只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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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教完林渡,梁景便教梁语,只投球这一样。歇息了,他去和朋友们一块儿打。林渡走过来,递给梁语纸巾擦汗,问要不要吃冰棍。
晚霞把天地全部覆盖,从远至近,风将云朵吹走,也将霞光吹到他眼睛里。那一瞬,竟无端温柔。
“要!”
声音响亮,一把小嗓子欢快清脆。
跟梁景说了声,就在球场外面的小超市买。给他也买,问他想不想喝什么。梁景不要,朋友们却喊着口渴,梁景眼一斜,唇角挑起笑,一个球砸过去。
“别闹。”
出了铁制围栏,两人并肩走着。两边高大的树木蔓延排开,长长小道看不到头。林渡默了会,问:“疼不疼?”
初初学习打球的人,手臂应当会疼。梁景已然很小心,细细注意着,但梁语那身板儿,怕遭不住。
“有点。”她应着,看见路边的老旧水龙头,快步过去,边走边说:“不过好玩。”
洗干净了,白皙纤细,沾着水滴的指尖。她一瞧,兴致来了,就在水池边唱了两句戏文。
“林渡林渡,好不好听的?”
这是新学的,眼角眉梢似含着慵懒。她总会撒娇,不自觉就在撒娇。
林渡莫名耳尖一热,问:“贵妃醉酒?”
梁语觉得林渡真是聪慧,不愧是第一名。她本着表扬的心态,山大王的气势拿出来,半踮脚去拍他的肩,神色郑重肃穆:“你日后必成大器。”
林渡猜,这话也该是看了新剧来的。他不驳她的话,笑着。
“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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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在家玩了两天,梁语想起她的小圆,心里念着。夜里去喊林渡,嚷着明日就要走。
连夜收拾东西,还给小圆带了一个蝴蝶结。梁父看得好笑,哎哟道:“这是要打扮谁呢?”
梁语哼唧,说:“打扮我们小圆。”
梁父更乐,和梁母挤眉弄眼。
“你家斑鸠还要穿衣服的啊?”
不管。梁语叉着一截小腰,振振有词:“穿啊,夏天还穿短裙呢!”
这乐子后来说给街坊邻居听,人都道,耳耳这妮子可爱。街坊邻居大都上了岁数,儿子女儿在外地。
老一辈看着这小一辈长大,这一圈里,又只梁语一个姑娘,疼着宠着。幼时从巷口到巷尾,旁人给的零嘴儿能塞满满一兜。
娇养着,丁点儿苦没吃过。但也不是真正娇气的性儿,大事上拎的清。譬如现在,给斑鸠小圆带个蝴蝶结,已经算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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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屿城市区回去,要转几趟车。正巧林父有空,便送他们过去。车子一路先是走高速,进了县城再往村子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