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林之好(18)
“嗯。”
林渡:“拍照发到群里,给卫野也看看。”远在重洋,虽不能参加,也让他瞧瞧。
梁语应知道啦。这便到了地方,下车还车,走回巷子里。还有没睡的邻居就跟他们打招呼,夜猫子出来活动,她也摆手道你好。
“走了。”
他在某户人家门外,眉眼柔和看过来。
梁语收回摸小狗的手。
“来啦。”笑着起身跑向他。
夜还很长。
第15章 高中(五)
艺术节当日还要上课,晚会六点半开始,一直会持续到十点钟。
梁语早早就去进行最后彩排,十一月中旬的天,白天也冷,幸没下雨,只吹着风。出了大礼堂,往下走,林渡就在最后一道台阶。
他递过去温开水,目光扫过她身上披着的外套。不过是稍厚一些的校服,一截雪白细腻的脖子露在外头。眉头一皱:“吃饭了?”
她摇头,珠钗流苏轻轻晃动。手里抱着保温杯,接着问他:“好不好看的?”
梁语的面容,似天生该是这般扮相,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正正好的娇俏,眼波流转间,便有几分又纯又欲的妩媚昳丽。
林渡说:“卫野都夸你。”
比起那日,她额间描了花钿,于是她才这样问。没听到林渡的话,不依不饶:“那你说,好不好看?”
“嗯。”
他点头,眉眼温柔的笑:“好看。”
风还吹着,薄如蝉丝的衣裙贴着脚踝,梁语不自觉缩脚。林渡一顿,拉她的手腕:“走了。”
“诶,那雅君……?”
她蹙眉。
方雅君正在礼堂口,看见他们俩,挥舞着手臂,嘻嘻哈哈:“我看会节目,你们去吃!”
梁语怕她饿着,说给她带点面包,再不然点个外卖。只一中管得严,外卖也要悄悄的拿。
后头走了,她跟林渡笑:“雅君最近要减肥呢。”
方雅君实际上也是个可爱胖胖的姑娘,乖巧的学生头,皮肤白嫩,像年画里的福娃娃。从前倒没听她说要减肥,最近念叨起来,要减肥了,不然漂亮小裙子不能穿。
林渡嗯一声,想起卫野在群里分享的日常。心思转了个弯,应和她:“挺多人都在减肥。”
穿过来来往往的学生,有认识的,跟他们打招呼,不认识的,看见梁语那一袭装扮,偷偷打量。
“林渡。”她凑近,附耳过去:“很奇怪吗?”
林渡闻言看她:“不。”
他看她眼睛,再一次重复:“好看。”
中央广场四周的灯在这一瞬间亮起。
四目相对。
黑瞳倒映出星点,倒映着她。
猝不及防地,突然有些心慌张。
“哦……”
她别开脸,下意识灌了口温水。
若真说起来,梁语对林渡有盲目的信任,说什么她都信。这么多年,林渡偶尔捉弄她,却从来都在她害怕时站在她面前。
就像那年,他站在她面前,跟她讲,“回家了。”
那还是七岁的时候,刚上小学一年级,她背着喜欢的小书包,扎着马尾辫,蹦蹦跳跳去学校。
开学到十月,下了一场雨,下午放学时放晴。路过十字街拐角,一只流浪野狗冲着她手里的烤肠龇牙咧嘴,她又怕又倔,涨红了脸瞪回去。
事实上在家里无法无天的女孩子,在那个年岁,到底怕这些比自己还要庞大的动物。尤其它眼里泛着绿光,是蓄势待发的模样。
林渡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也没有训她,声音稚嫩又莫名地沉稳:“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
闹了脾气,梁语买了根烤肠,气呼呼的要自己回家。林渡无奈,只好去给她买小蛋糕,谁知转眼人就不见了。
“谁叫你不准我吃烤肠的!”
她忽然委屈,撅着嘴,湿漉漉的眼睛,眼泪将落未落。
林渡愣了一下:“好吧,这根就准你吃了。”
她噗嗤笑了,笑得晶莹泪珠落下。吸了吸鼻子,香香地咬了一口。
林渡左手还拿着小蛋糕,没忍住,抬起手背给她擦泪。而后递给她东西,轻声细语地哄:“那你要不要吃蛋糕?”
右手还紧紧攥着一个石块,站在她侧身面前,正好挡住野狗。
梁语抱住小蛋糕的盒子,林渡尚且没其余动作,她先牵他的手。两只小小的手牵着,她不知不觉有了勇气,好像找到靠山,一点也不怕了。
“林渡林渡,我明天想吃最后一个冰淇淋。”
他注意力在野狗身上,一时没作声。
她便晃他手:“好不好啊?”
夏天已经过完了,秋天也来了。梁父梁母不让她再吃凉的,她瞒着人,只叫林渡同意就好了。
他缓缓应:“好。”牢牢攥着她,“回家了。”
他们走过去。梁语贴他,手里捏着烤肠的木签儿,她又咬一口,眼睛弯如月牙。
那是最初最初,梁语知道只要林渡在,只要林渡跟她说话,她就什么都不怕。
-
她们的节目在前半场,不用等太久。前排是老师和领导,之后按班级顺序排列。林渡坐在靠前一些,他受了委托,拿着相机替她们拍照。
这场舞,梁语没跳给他看过。她说,要保持神秘,到时候他得认真看。
他很认真,眼神都柔成了春三月的风。
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们在团扇后面,十个人,看不清面容。滴答滴答的雨声,扇面半移,佳人轻笑。
后来很久了,林渡回忆起那一刹那看见梁语,心跳的频率都记得那样清晰。
表演才结束,他去后台接人,梁语问他,怎么样啊。口红是吃了饭才上的,因为刚跳过舞,急促的呼吸和泛红的脸颊,连呼出的气息,都像墙角娇艳的海棠花。
她睫毛颤着,一眨不眨地看他。
林渡扬唇,暖水袋塞进她手里,随后认真地答:“第一名。”
他心里的第一名,当之无愧。
梁语高兴了,方雅君凑过来,搂住她的腰,啧啧两声:“林老哥,把照片拿来看看。”
林渡视线掠过她的手,从脖子上取下相机。因他坐很前排,班里同学拿来相机,说要给她们留个纪念。
照片确实拍得不少,方雅君翻看着,一边看一边止不住地笑,最后直接笑得直不起腰。
“你怎么只拍耳耳啊?”
每一张,梁语的脸都精准抓拍,其他人不是沦为背景板,就是面容模糊。
方雅君长叹:“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吗?”叹完又开始笑,上气不接下气。
林渡抿着嘴,在那副常年温润的面孔之下,带着几分别扭的尴尬。
“我拍照技术不好。”这样撒谎。
梁语也点头:“林渡都没有玩过相机的。”她不懂,替他辩解。
方雅君深觉自己磕到了,但她不能明说。其他人也凑过来,围在一起看照片,因为实在不能看出她们,最后决定重拍一张大合照。
在大礼堂前,请来别的班专业人士,一起笑着比剪刀手,青春明媚。
后应方雅君的邀请,说林老哥你也来啊,就站耳耳身边,单独拍一张。
梁语说:“好啊。”
于是最后他穿着校服,她穿着汉服。
蓝白色和桃粉色。
他笑,她也笑。
“林渡,我们像不像神话里,穿越千年的男女主?”她仰头,突发奇想。
他垂眼,轻声应:“不像。”
他们不在一起。
而我们在一起,会一直在一起。
咔嚓——
画面里,是十七岁时的定格。
少男少女对视着,在晕黄的光影里。
美好干净,一如从前。
-
第二天颁奖的时候,梁语她们真的是第一名。她高兴着,说大家周五晚上要去聚餐,跟林渡讲,就不和他一起了。
林渡说知道,让她把地址发来,去接她。
一起出了门去,方雅君嘿嘿笑:“跟林老哥聊天呢?”磕cp一线,非她莫属。
梁语把手机放进兜里,拢了拢围巾,嗯嗯点头。她说:“林渡要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去吧。”
晚上姑娘家一个人回去,实在不安全。方雅君和他们不同路,可以先把她送回去。
方雅君挽着人手臂,心底偷偷感叹,我方某人何德何能啊。林渡在别人面前有多不近人情,在梁语面前,就有多体贴。
他看起来是温润清隽的长相,气质清冷,却也在适度范围内很好说话。譬如讲题,分享资料,从不藏私,若有困难,也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