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医生(14)
我下垂的手恍然一顿,看着他,明显的错愕。
“你书上写的。”他提醒。
我皱了皱眉,一时间想不起来。
“哪本?”我问他。
他停了停脚步,侧头,又看了我一眼,片刻后,他淡淡一笑,摇头:“大概我记错了。”
不,他没有记错。
医生,这两个字于我而言,陌生而又熟悉着,恐惧而又敬畏着,更多的是……如同一根刺,梗在我的喉咙,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
从江边走了好一段路,夜幕时分,我们回家了。
从他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句早点睡觉,我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想,想着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当我跑上楼时,妈妈被我格外的动静给惊扰了,也忙着跟上,看我什么情况。
书房里,有专门的书架,是放我自己的书,我拿起自己的第一本出版书,盘坐在地上看。
妈妈一进门就瞧见这幕,上前问:“大半夜你又折腾什么?”
“我看书。”我敷衍回答。
妈妈皱眉,又问:“不睡觉?”
我又翻了一页,突然想起什么,便问妈妈:“我的书有提过医生吗?”
妈妈又皱眉:“你的书,你问我?”
“我不太记得了。”
妈妈看了我一眼,沉思片刻,她从书架抽出一本,然后递给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本。”
我低头一看——《暮光》
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下楼的,只知道我找到关于医生二字的时候,已是凌晨。
那是这本书的后记,我提了句——在我的生命中,他们是老师和医生的职业,如果可以,多希望他当初没有选择医生。
我愣住了神。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自那次后,再见到陈医生是半个月后。
那日,是姜庆的家长会,我出席的,结束后,姜庆说他约了陈医生打球。
“现在?打球?”我看了眼表,正好中午。
姜庆点头。
“不吃饭吗?”我问。
姜庆呲牙一笑:“陈哥说请我吃,让我选好餐厅就成。”
我换了个手拿车钥匙。
姜庆拉着求我:“姐,你也一块呗。”
“我?”
“一起吃吧。”他醇厚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我用筷子,拨动着米粒,听着陈医生和姜庆聊今日家长会的事情,姜庆很得意,因为他成绩进了全级前十,班主任特地在家长会上表扬了一番。
“姐,等下我们去打球,你要不要一起?”
我放下筷子:“不去了,有点累。”
“噢!”姜庆有些失望。
“去看我们打,正好缺一个裁判。”陈医生忽然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对着我笑,笑容很温和,和今日的阳光一样,浅淡,内敛,温柔。
看着他,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晚,他执着的模样。
“其实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着,神差鬼使的。
原以为他会觉得我莫名其妙,却不料他淡淡一笑:“我知道。”
“知道?”
他点头。
“怎么知道?”我很困惑。毕竟那本书是两年前的,整整两年他都误会了,怎么会突然间就知道了呢。
他淡淡垂帘,食指沿着茶杯打圈,好一会儿才说:“本来不知道,第二天在你家门口瞧见你,你突然跑上楼,就知道了。”
我抿紧唇,刷下眼睫。
“打球去吧?”他再一次征求我的意见。
球场上,姜庆和陈医生在厮杀,我盘坐在球场外的草坪上,将陈医生的外套盖在腿上,手撑腿,支着下巴,无聊的晒着太阳。
几局下来,姜庆占了下风,不愿继续厮杀下去,便嚷嚷着要喝水。一路小跑到我身旁,挨着我坐下,闷了口水问我:“姐,你发什么呆?”
“脑袋沉,放空一下。”我恹恹的回答。这段时间忙着新书确实花了很多精力。
这时,陈医生也跟着过来,在我另一侧坐下,拍了拍我的肩:“来一局。”
我笑,带着一抹鄙视:“确定?”他的球技对付姜庆都有些吃力,居然敢跟我叫板。
他笑着点头:“确定。”
并没有因为陈医生和姜庆厮杀了几局导致体力下降而我让他,反倒是打算将他击到溃不成军。
在球场上,我向来狠戾,运球,假动作,逃开他的防线,进攻,跳跃,将球稳稳的抛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空心球进了,二分。
纵使他是一个一米八多的高个儿,也防不住我的进攻。
回头看去,陈医生已经累到瘫坐在地上,两手后撑在地,一脚曲起,看我的眼睛多了几分无奈。
我扬笑,走近,踢了踢他的白球鞋:“这不是找虐么!”
他又笑,额上那湿透的发垂落,遮住他半只眼睛,让人看不清那眼瞳真实情绪:“不让你虐一场,你还憋着。”
我呼吸突然一窒。
“半个月了,还要躲我吗?”他又说。
我僵硬的笑了下:“哪有?”
“哦?”他漆黑的眼眸意味深长起来,“没躲我?”
“好吧。”我承认,“是躲着你了。”
见我终于承认,他淡笑了声,然后拍了拍他身旁位置:“坐下。”
我没坐,对他伸出一只手:“带你去个地方。”
他没有犹豫,握住我手,借着我的力站了起来。
和姜庆打了个招呼,让他自己坐公交回家,我和陈医生则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当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陈医生隔着车前窗看了眼,猝然一笑。
“没想到吧?”
他还是笑,笑的有些激动,整个肩膀都抖了起来。
我忍不住打了下他的肩膀:“笑什么?”
他摇头:“有时候你真能……”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描绘,还是摇头。
我瞪他,他这才老实。
一路往学校里面走,快到教学楼的时候,我看见了高三班主任,便同他打招呼。也许年代久远,又或者我的变化实在很大,班主任竟一时间没将我认出,直到看见我身旁的陈医生,幡然醒悟:“这不是陈同学吗?”
“老师好。”
陈医生彬彬有礼地同班主任寒暄了几句,最后班主任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意味深长地:“女朋友?”
这一问,真让我心凉。
“老师,我是艾同学。”
班主任一听我开口,立马拍了拍脑袋:“哟,艾同学呀!瞧瞧,我这脑子啊……”
在母校晃了一圈,就去附近的奶茶店腐败去了。
是我非要去,陈医生拿我没辙。
“好伤心,班主任不记得我,却记得你。”
他笑:“你没回过母校吧?”
“第一次。”我说。
“难怪了。”
我叹气:“难道这就是时间的惩罚吗?”
他将一口未动的双皮奶移到我面前,淡刷下眼睫,唇角荡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怎么不说是时间赐予你的恩惠呢?”
我困惑,抬眸看他。
他的唇边依然泛着淡淡的笑,曲指敲了敲桌面:“心情好,我的双皮奶奖励给你了。”
时间,它悄悄的溜走。
而我们,在一瞬对视。
他的话语,他的眼眸,他的唇角,都在诉说,他的心动。
是否,这是一种错觉。
还是说,那就是答案。
我的心房,我的指尖,我的呼吸,都在游说,我的决定。
第13章 No.12
No.12
荡着秋千,听着音符,闭眼浅寐,在这春末,多了几分惬意。
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正睡的迷糊,接听起,是陈医生来的电话,说了后日的行程,让我准时起床。
我应下,便挂了电话。
那是陈医生与我约定的行程,定在厦门,鼓浪屿。
我听闻,那是一个没有车辆的岛屿,离的近,就想去看看。陈医生听了我的想法,便与我同去。
高铁上,我一路沉睡,将书本盖在脸上,毫无知觉。
直到陈医生喊我,这才醒转,厦门到了。
陈医生预约了滴滴,一路送我们到港口,然后是排队上船。因为是网上买的船票,所以持身份证直接上船便可。
许是因为旅游季节,人还挺多,上了船都没有空位可坐。几个大爷大妈一挤,我没站稳,直接倒在陈医生怀里,他腾出一手扶住我,将我圈在怀里,划出一个安全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