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秋家的人反对秋路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交往,但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秋路却听不进去。同样被爱情冲昏头的花如薇当然不会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与妇孺们放在眼里,索性带着情人私奔了。
她万万也不会想到一个世代书香的小康之家能和当时武林中风头正盛的年轻剑客叶思秋牵上什么关系。
叶思秋自小就性格桀骜,喜武厌文,家人屡教不改,无奈只得任他离家拜师学艺。他自知一入江湖,难免结仇,非但从不向人透露家世来历,连姓都改了,秋家世代书香,出了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子弟,也视之为逆子,更不管他在外死活,所以秋路虽然是叶思秋的亲弟弟,也不知道哥哥在外头都干些什么。
秋家走失幼子,没办法只好找长子帮忙,叶思秋当然全力寻找,总算找到了人,两方对阵,花如薇不是叶思秋的对手,秋路鹣情深,护着情人不肯让大哥杀她,花如薇趁机逃走。
几年后,花如薇终于与人合谋,袭杀了叶思秋,找上秋家时,秋路却早已不知去向……
而今,魏无花看着自己当初的画像,自是百感交集,“他人呢?”
秋晓云道:“死了,死在东方世家。”她欲言又止,但终究忍不住,说,“如果我义父早把这张画再画上千百张,广散于江湖,他大哥大嫂也许就不会死在你的埋伏下,你也绝对逍遥不了这么多年,义父他也不会就这么死在你那个同伙手里。”
魏无花冷笑,“如果不是叶思秋非要至我于死地,我们都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在秋晓云展开画轴时,韩英宏就似乎要扑向魏无花了,但终究没有动,那些客人们本来也都做势欲起,但现在仍然坐在原位上,只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秋晓云道:“你在茶里下了什么毒?”
魏无花答:“散功酥骨的□□。”
秋晓云笑笑,“是不是除了你丈夫儿子,这里的人你都要杀了?”
“我怎么可能留着知道我秘密的人?”
秋晓云道:“反正你杀了我之后,可以对外宣称是我杀了他们,自己也死在他们的反击之下,我已经死魏无花对证,什么都由得你说,江湖中我没有多少朋友,你却是受人尊敬的韩英宏大侠夫人,我的朋友们想为我报仇都没办法名正言顺。”
魏无花笑道:“我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享受,不用我开口,你就替我说出来了。”
秋晓云道:“你的丈夫和儿子好象不太满意你这种做法。”
魏无花道:“玉儿毕竟是我儿子,总不会真要大义灭亲害了他亲生母亲吧?至于我丈夫嘛……他从今往后,会因为内伤太重而一直卧床不起,即使有客探望……他也会昏昏沉沉、神智不清,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晓云道:“那你打算怎么杀死我呢?就凭她们?”她抬抬下巴,指的是那些个散立在客人四周、随时准备递茶倒水的仆妇和丫头们。
客人们都中了毒,她们安然魏无花事,和魏无花说了这么半天话,她们神色如常,除了“蔷薇”的下属外,没别的解释了。
魏无花脸色阴沉,“这些人足够收拾你了。”手一抬,那些仆妇和丫头们都放下手里的托盘、茶碗之类,从身上抽出各式各样的兵器,慢慢向秋晓云靠拢过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她们本来还是一脸奴仆相,但一拿出兵器,神情气质就完全改变,明眼人只要瞧一眼就能看出,她们都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
秋晓云的嘴角却挑起一丝讥嘲的纹路,“你真的对她们这么有信心?还是……你再也调不动更多的人了,无可奈何吧?我自打从泰山上下来,就一直守在你家,你儿子五天前才回来,你听他说了泰山上发生的事后才紧急招来了这金陵城里的十几个人,我这才敢确定你那个同伙一直把我的消息瞒着你。”
她微微一笑,“我一直弄不懂泰山掌门之死为何会搞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但一看到你儿子,我就明白了。你们知道叶知秋有后人,知道这后人手里有你一幅画像,所以一直在找这个人,你的同伙好运气地先找到了。他正想除掉你,也许顾忌你的势力、也许怕寒了下头人的心,总之为了组织的稳定不能明目张胆地动手杀你,恰好有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如果他灭掉东方世家的时候能找到你的画像,自会安排一个合适的人选至你于死地,并将画像公之于众。但事情不尽如人意,他灭了东方世家,杀了我养父,却没能找到我,更没找到那幅画。我楔而不舍地追查‘蔷薇’,一直追到纪氏姐妹头上,如果把他追出来岂不是弄巧反拙?于是他利用了封山雨,并且在我找上泰山时搞出一系列的事情,终于引得我见到了你儿子。”
魏无花叹道:“玉儿和我长得太象,我一直反对他出门,可韩英宏不知情,以为我是溺爱过度的缘故,瞒着我把他送到泰山,我想以前见过我的人全都被我杀死灭口了,玉儿性子文静,不爱抛头露面,他既然喜欢待在泰山,也就由他待着,让小桃母女俩看着他,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被你的同伙追了空子,想不到小桃母女没能把消息传递给你就死了?”
魏无花道:“你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找我,就是算准了那个人要借你的手杀我,所以我不可能从‘蔷薇’得到支持,正是你报仇的大好时机,对不对?而且我被他出卖,说不准一怒之下就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你,是不是?”
秋晓云道:“他既然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有义?”
魏无花的嘴角也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如果我今天在这里杀了你,自有手段找他算帐,如果今日不幸被你所杀,为了我儿子的安全,我绝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他顾忌我暗里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对我儿子下杀手,如果他身份暴露、全魏无花顾忌,他又怎会留我儿子一命?他敢放任你来找我,自然也早就算准了我的反应。”
秋晓云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听你的语气,这人的身份应该是个名声很好、很清白的人了?”
“那是,如果他名声臭得象杀手吴青那样,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过武林中名声很好、家世清白的人多如牛毛,你找到头发白了也不一定找得着。”
秋晓云又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叹息声中,剑已出。
并不是冷电厉芒、暴闪精光,这一剑的剑意轻淡而婉转、幽远而飘忽,完全不是秋晓云以前那种磅礴浩荡的风格。
这一剑刺的是离她最远的两个丫环。
她表面漫不在乎,但心里却不敢看轻了“蔷薇”的人,更何况能当上两大首领之一的亲信心腹,必有过人之处。
侍候百余个宾客,厅内共有丫头仆妇二十八个。离她较近的人戒备较严,年纪大些的人经验较多,这一剑偷袭的,正是其中最弱的。
那些人反应也很快,秋晓云身形一动,就有二十六件兵刃向她袭来,那两个丫头也急忙举剑抵挡闪避。
可惜她们都慢了一步。
秋晓云身如幽灵般从众多兵器中滑过,二十六件兵器全落在她身后空处,如脉脉流水般的微光幻化出一片清婉流丽的光华,那两个丫头剑势还未摆出、身形还未挪移,就被割断了喉咙。
没有多少血花溅出,这一剑快而轻、准而巧。那两个丫头的尸体还没倒地,秋晓云已经撤身飘退,躲开追击而至的二十六件兵器,剑光一绕,不知怎地就到了包围圈外面,将外围一个仆妇刺倒。
身形幻如流云、剑光变似游丝,已是穷极变幻之境。任那些人如何围扑攻杀,秋晓云的人与剑都游于刃下而安然有余。
简简单单的动作,那么从容,就象草原上的一阵风,让人一目了然,但却又那么易变,就象草原上的一阵风,没人能知道它什么时候改变方向。
——这是她从毕连天那儿学来的。
随着手下人一个一个地减少,魏无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跃而起,举掌击出!
秋晓云表面上悠游而自在,其实也一直警惕着魏无花,但魏无花这一掌来势如电,掌力未至,一股窒息的威压已经笼罩住她,她那如轻风般无滞无碍的身法不由得缓了一刹。
她虽然一直着魏无花、虽然一直保持着余力戒备,仗着身法轻灵躲过了这速度与力量都如闪电般强劲的一掌的主锋,但余劲仍然扫到了她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