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海(100)
她的父母都是实诚人,连忙带着人到学校赔礼道歉。
太天才了。
这一出闹剧,绕开了防守稳固的刁钻死角,以难以想象的直白急速下坠,吊开了等待鱼跃的守卫,直球上垒。
不讲章法不讲规则,没有逻辑缺乏道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把廉慕斯揍个正着。
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
听戎予安说完,廉慕斯都笑了。
对上一双无奈的眼,她真忍不住笑意:“抱歉,太有意思了。那个什么——这谁知道啊,又不能撬开脑袋守着他们在想什么。嘶——”
一笑就扯痛神经,倒吸一口冷气。
戎予安握住她的手,额头抵在手背上,懒得搭理该笑不笑的女友。
傻子。
手背上带着凉意的温度和额头相连,缓缓阖上了眼睫。
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吓得不轻的感觉。
那种呼吸急促,不能自己,心脏都漏跳一拍的体验过于颠筛,实在不想感受第二次。
饶了他吧。
这样短命就算了,真有了万一……
戎予安不敢想。
没过多久,那人伸出手,抚在他的脑袋上。
手肘上的支架已经拆了,和受伤前几乎没有区别。
冰凉的小手一遍遍摩挲着他的头发,无声安慰着。
“没关系,”廉慕斯说,“我还在呢,不怕,别害怕。”
最后手欠地捏了捏脸颊。
“别怕。”
她见过很多人。
披着伪善的皮,嚷着不知所谓的东西,将她的脑袋踩在脚底下,将她的利益践踏进地底,最后还要将主要问题扔到父母头上。阴阳怪气问她,诱导她——都是父母的错,他们不关心你,他们不爱你。
【你们带给我的痛和苦,远比他们的不注意深重】
只要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就会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装作什么正义使者,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弱者受害人,不过想要一个借口,只要师出有名,就会露出狰狞的妖怪一面。
有些事情别想太多,不要变成她这个样子。
人活着,就比什么都来得珍贵。
第80章 留学 ...
八月份的时候, 廉慕斯坐上了前往美国的航班。
她选择大学的哲学系小有名气,在本科中算罕见,帮忙申请学校的老师连说了许多恭喜, 又热心提到了过去后找学院顾问转学院转专业。
尽管耐心听了, 但廉慕斯并没有想过转专业,哲学挺好的。
至于选择这一系的理由。
没有理由。
挨打事件一过,廉嘉慕那边安抚完毕, 重回工作岗位;戎予安这边却黏得不行。他手中的工作落下了短暂的帷幕, 有事没事约会,搞到最后廉慕斯都忍不住赶人。
实话说, 交往快一年半了, 热恋期一过,黏过头了真的有点小烦。
……然而决不能把这样想法告诉戎予安。
廉慕斯就只能偷偷想想。
恋爱这种事真是太真实了。
飞机上冷气开得很足,廉慕斯从行李箱里抽出了抽空送机的男友在机场买的毛毯、U型枕、水杯、茶杯……等下, 他买茶杯干什么。
而且都是头等舱不需要的东西。
温柔可亲的空姐一走,阿芙拉把舱门一关,倒头即睡。
梦里梦见了送别前的拥抱,很心动的一个拥抱。双手环住戎予安的脖子,在他怀里撒娇,似乎为了某件事, 本来戎予安不同意的,最后还是同意了。
廉慕斯醒来忘记了梦里的要求,揉着额头,觉得有点难过。
舱位内的灯一开, 路过的空姐送来了热茶,廉慕斯喝了几口,才有了一点前往异国他乡生活的实感。
在这之前的两个月,除了休养,生活和平常时候没有多大区别。
收到学校寄来的I20和其他资料的时候,婉姐和其他学姐视频的时候,高考后七班开庆功会的时候,和戎予安相处的时候,看刘姨收拾行李的时候,把糖糖送到男友家的时候……心境很稳定,一点即将离开的感伤和彷徨都没有。
“少了根筋吗……”理了理毯子,遮住眼睛。
为什么在梦里做了个拥抱的梦,就突然多了实感了,完全不明白。
美国的直飞航班,罕见没有延时,转飞了一次。
一下飞机,大哥安排的助理就早早等在外面,她知道廉慕斯的航班号,也认识廉慕斯,站在不远处微笑招手。
廉慕斯挨打的事被廉嘉慕按了下来,他比从前手段成熟了许多,也学会了相时而动。
“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累吗,我们很快就到住的地方。”
阿芙拉摇头,视线扫过窗外的陌生景色,本地的天色还早,她提出从大学城附近绕去住所。
助理开的自己的车,车子下了高速没过多久,就拐进了大学城的downtown。
临近大学城的downtown很干净,至少比廉慕斯在美国见过的一些干净几百倍,路上有不少亚洲脸的路人,有些可能是这里的学生,现在还没到选课周,大学附近并没有很多人。
房子离大学城大约十几分钟的车距,属于富人社区,治安良好,配备二十四小时巡逻和家庭安保系统。
廉慕斯拖了两个大箱子和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她的游戏机、装满了一堆游戏和存档的电脑、以及很多还没看的中文书。戎予安买的毯子裹在小箱子里,拆浴室里的洗漱用品的时候抽出来扔到了床上。
无所事事了一下午,直到睡到床上的时候,廉慕斯才想起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
留学第一天睡得很平常。
随后一段时间,忙的都是准备工作。大一新生住校外需要监护人签字,刷驾照笔试的考题,需要额外购买的物品以及去学校报到等等。
等廉慕斯搞定了驾照,保险和新车,躲掉了新生的各种活动,新学期的第一天如约而至。
助理离开前嘱咐了许多安全细节,包括廉霍离的“按时报备”——在美国,就得老实听大哥的话了。零花钱都靠大哥发。
总之有钱确实挺好。
廉慕斯挥着手跟助理告别的时候想着。
大一新生第一周的课可以找顾问帮忙,廉慕斯在看了顾问挑选的课程后,只觉得对方敲诈学费心思亮如明镜,最后将课程全换了一遍。
然后就陷入了一学期的苦战中。
廉慕斯只料到了开头,没有料到结尾。
第一周教授们温和的课业在第二周失去了踪影,哲学100左右的课程,从第二周开始课堂测验,包括小论文在内的作业更是多到猝不及防,让第一学期的大一新生痛苦不已。
跟小课认识的几个留学生说说话,加入team解决作业,在学校或者外面的餐厅解决温饱问题……一学期下来除了一节课B+,其他都拿到了A以上的评级。
期间有过苦难吗,好像有过,廉慕斯记不太清。
记性不好也是有益处的——很多挫折一过去,就不剩下什么印象了。
寒假一到,廉慕斯拉着行李回国。
刘姨等了很久了,做了一大桌爱吃的菜,不停说着“瘦了”“没吃好”,搞得好像刚从受尽折磨的贫瘠之地回归。
不过她待的城市没有唐人街,美国餐厅吃多了确实有点腻。
夜晚到家,第二天早晨就有人按门铃。
一开门就得到了一个拥抱。
戎予安放下糖果篮子,把人抱起来,在脸上亲了一口,感觉怀里的人瘦了,脸色一片复杂。
廉慕斯越过肩膀去抓地上的篮子,一边去捂男友的眼睛。
“没瘦,真没瘦。”她主动说。
这种极强的自觉性,让餐厅里往外觑的刘姨叹为观止。
等和戎予安吃完早餐,他们又去戎予安的公寓看糖糖——几个月不见,小没良心可能忘记了真正的主人,盯着廉慕斯谨慎瞅了半天,才喵嗷了声,语气激昂,仿佛大声谴责抛妻弃子丈夫的老婆。
糖糖的性格内向,戎予安把另外两只猫养在其他屋子后,山中无老虎的小猫胆子渐渐肥了起来。
“谁买了你喜欢的猫粮心里没数吗?”廉慕斯面无表情摸出了罐头盒。
糖糖的叫声顿时甜腻到急不可耐,柔情地用尾巴蹭着廉慕斯的脚踝。
——所以说猫这种生物。
短暂的寒假不过两周,中国大学还没有放假,学姐们的放假日期各不相同,注定无法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