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海(17)
刚从推理世界中脱出,又在书屋内放松的警戒,思维尚未扭转,语气不免带了点亲昵的娇嗔。她瞪着戎予安,直到对方面无表情把书的内页移到面前,不禁哑然失语。
戎予安内心的生无可恋感,在听见廉慕斯嗔声后消失大半,一阵酥麻感窜上头皮,眼里一暗。
廉慕斯瞅了眼标注,自知理亏,脸色微赧,小声道:“这个是乱写的,不是真的。”
戎予安:“你写的?”
字丑丑的,像小学生的笔迹。
廉慕斯试图挽回颜面,“初中时候写的。看到一半想猜凶手,但是英文名太多了容易搞混,就标了个记,打算结局后回去看看。”
戎予安:“……”
“我现在字写得好多了。”看她真挚的眼神,信她。
“……”
“你可以换一本。”
“不用。”
简短的对话后,再次陷入沉静,两人默不作声,默契地重回书本世界。
啤酒谋杀案的构思精妙,情节环环相扣,扣人心弦处溢于言表。翻到最后的扉页,一张小纸片飘落在地,戎予安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写得认真,他没有放回去,轻轻收了起来。
一楼的小厨房端来了晚餐,他们在隔间的小桌上享用完,廉慕斯不喜欢吃蔬菜,戎予安看她用筷子扒拉在一旁,剩到最后,才小口小口吃掉。
她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不情愿,就只是吃的很慢,唇扉开合间,可以看见一点小小的舌头。
饭后该踏上归途,双方礼貌又不失友好地作了道别,戎家的司机载着猫和上午买的物品到了这边,戎予安甚至预约了下周的周末,“一起带它去洗牙。”
其实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但自己养宠物和让别人替自己养是两回事。
“总是麻烦你不太好……”大家说的都是中文,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人去。
戎予安神色坦荡,“我照顾了两天,如果它有反常的地方可以立刻发现。糖糖是我们去接回来的,不麻烦。”
老张把一堆东西放上了车,廉慕斯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
反正戎予安对她没那个意思,当朋友处着也无所谓吧……
刚回门,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小院角落窜出,吓了廉慕斯一跳,仔细一看,是好久不见的二哥。
廉嘉慕来势汹汹,携着一根拐杖,左瞧右看,瞅见了她怀里的猫包,也瞧见了提着大包小贷跟在后面的老张,却没有看见图谋不轨的小兔崽子。
不由脸色一僵,狐疑问小妹:“登徒子呢?”
得到消息的廉家老大知道六婶的消息参了水分,自己日理万机无法抽身,直接告诉了弟弟妹妹们。晓得某人会不辞辛劳,推掉一切赶回去证实真假,到时候从他嘴里听消息也是一样的。
护最爱的妹妹,挨最狠的打。
廉慕斯:“……”
包里的猫怯弱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为这事。
廉慕斯满头黑线,对总是少根筋的哥哥很是无奈,“都说了没有那个意思了,只是帮忙带猫去检查。”
廉嘉慕不信,也不问哪儿来的猫,把妹妹手里的包提到手里,边问边上眼药水,“你叫他去的?你信你哥,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心眼都精得很,主动帮忙绝对是心怀不轨!”
“好好好,”廉慕斯嘴上敷衍着,推自家哥哥进屋,“先进去说,别挡着张叔,人家拿着东西。”
另一边。
廉嘉慕嘴里的登徒子正靠在后座上,百无聊赖捏着一张小纸条,敛眸凝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车内很冷清,在脑海中少许少量,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神情和细微末节,原本沉静的音容笑貌,一点点演变得鲜活且富有生机。
仔细想来,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抹嫣红,和进食时餍足的神态。
戎予安忽然睁开眼,沉沉盯着手中。
字还是那个字,字的主人一笔一划写得很用心,横是横,撇是撇,但没有掌握字的骨架,所以看起来很是别扭。
时间久了,纸条已经有点破损,笔墨泛着点黄,但不阻碍看清上面的语句。
有一部分被人为掐掉,只留下四个简单的字。
……,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喜欢你啊啊啊啊我的读者
疯狂补更中
第13章 虫子
最近一段时间,学校有传闻初三那位因为欺凌事件休学的女生回来了,正在国际部上学——传得有鼻子有眼:为了治疗心伤在美国待了两年,如今康复得差不多,便归来继续学业。
为了重新开始生活,本人隐藏极深,国际部的人先开始不知道,直到有个女生将她再次逼到崩溃,这件事才不得已渐渐传开。
“好像叫杨洁,当初有人说她在校外做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把人家逼到自杀,真的太过分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别是假的吧,”一个女生坐在座位上,侧身面对着宁枝,与站在过道上的女生闲聊,“A市国际部比A中好的多得是,我们学校的国际部都得有钱才能进去,先不说有钱人被欺负成那德行,退一步来说,我要在一个泥坑里摔过,肯定不愿意重新回去蹲着。”
“不管怎么说也太倒霉了,刚治好正要重整旗鼓呢,现在又复发抑郁症了。是吧宁枝?”
“我……”
宁枝握着笔,卷子下铺了张草稿,不是很想参与这样的话题,“……确实呢。”
“这孩子怎么呆呆的,”座位上的女生伸出两只手,对她的脸一阵揉搓,“昨晚没睡好吗?”
“唔唔唔——”
“好啦好啦,别把脸搓红了。”
宁枝有其他心事。
上周五廉慕斯说饭盒送她了,不需要再饭带饭到学校来,因为每次烧饭又耗时间又耗精力,“把努力用在正事上,你又不是厨子。”
然后断了联系。
自从不再带便当后,她与廉慕斯的最后一点关联被切了个一干二净,这时候才看清对方在其他人眼中是怎样的存在——孤独一人,没有同伴,独往独来,难以接近。
当一个人站在他人难以企及的阶级并拒绝交流后,想亲近对方便成了天方夜谭。
廉慕斯本身就不是一个会积极联系别人的人,昨天在门口遇到,也只是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算得上唯一一次近距离的问候。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主动索要联系方式,以至于连打招呼的借口都没有。
怪不得焦以丹当初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连眼里都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光,以现在廉慕斯的行为模式来看,外部入学的学生,根本不可能有结识她的几率。
宁枝怔神。
说曹操曹操就到,焦以丹几人正好路过,微不可见觑了一眼,不过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其他动作。
过去数日内,以焦以丹为首的一群识趣地收起了尾巴。她们靠着伸屈自如,审时度势,见风使舵,才得以嚣张数年——能当爷爷的时候当爷爷,能当孙子的时候当孙子,全部的恶劣行径都源于趋炎附势。
廉慕斯直言不讳。璁
“很遗憾,我不是你的正义使者。”
“有时候她们还挺好用的,所以不会有恶人退学皆大欢喜的大结局。”她在吃冰棒,咯吱一声,咬断了顶端的冰块,“其他人已经放下了,只有你还在那个地方,彻彻底底输了,结果已经无法改变,这口气你不咽也得咽。”
“可喜的是,以后学习环境不会再这么糟糕了。”
宁枝听见自己的声音,“慕斯,我很不甘心。”
“我太弱了。”
与焦以丹无关,自身不堪一击的弱小,坚不可摧的平静生活可以随时被突如其来的恶意捅破。
她认真说:“我想变得和你一样强。”
微风轻拂过她的发丝,少女坚定的声音在耳侧徘徊,融入路边掀起细浪的青草。
廉慕斯转头,上下打量了这个心有不甘的女生两眼,好半晌,把开始融化的冰棒从嘴里抽出,神色淡定。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不是我强,是我家里的钱和关系强。”
宁枝:“……”
她舔掉冰棍上的汁水,稠密的阳光沸腾在身侧。
“如果没有隐藏的高智商或者某些特长爱好的话,除非好好学习,保持优秀,懂得做人,深谋远虑,运气也好。否则等你毕业大约有至少二十年的房贷需要还,我建议先死死心冷静下。”